中國經濟發展速度降下來了，公平問題與(yu) 生態矛盾也暴露出了不少問題。當下中國經濟該向何處去?改革向何處去?解難題，解矛盾，突破點在哪裏?就這些當前中國經濟麵臨(lin) 的重大問題，3月16日下午，全國“兩(liang) 會(hui) ”剛剛結束，中國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在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接受了澎湃新聞專(zhuan) 訪。

　　厲老身穿深色休閑毛呢中長衣，裏麵白色襯衫。在沙發上親(qin) 切地向記者輕輕揮手：“來，坐這兒(er) 。”

　　供給側(ce) 改革別圖快，結構問題隻能慢調整

　　澎湃新聞：您在今年兩(liang) 會(hui) 上說中國結構性調整不會(hui) 那麽(me) 快，而是一個(ge) 緩慢的過程，是與(yu) 去產(chan) 能、補短板結合在一起的。中央表示，2017年是深入推進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的階段。那麽(me) 您看，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怎麽(me) 改，今年應該從(cong) 哪幾個(ge) 具體(ti) 方麵發力?

　　厲以寧：供給側(ce) 改革，主要是結構問題。長時期以來，人們(men) 認為(wei) 結構調整好像是一個(ge) 自然的過程，實際上沒有那麽(me) 容易。補短板、降成本、去庫存、去產(chan) 能、去杠杆，這些都是改革的內(nei) 容。

　　西方經濟學包括西方的發展經濟學不會(hui) 談這些問題，因為(wei) 他們(men) 的目標發展資本主義(yi) 經濟。而我們(men) 的經濟仍然是社會(hui) 主義(yi) 的，這一點上區別是很大。kaiyun官方地址難，就在於(yu) 在社會(hui) 主義(yi) 的大方向下，怎麽(me) 樣把中國經濟形成一個(ge) 重效率、重質量的發展方式，這是一個(ge) 關(guan) 鍵。而這個(ge) 要成功是很困難的，必須投入比較大的力量。

　　舉(ju) 一個(ge) 例子，改革怎樣補短板，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補短板是以產(chan) 業(ye) 做對象的，而不是以企業(ye) 做對象的。假設一個(ge) 行業(ye) 有三個(ge) 大企業(ye) ，補短板就是通過產(chan) 業(ye) 政策幫助整個(ge) 產(chan) 業(ye) 創新、升級，而不是一個(ge) 企業(ye) 的問題。否則一個(ge) 企業(ye) 改好了另兩(liang) 個(ge) 企業(ye) 的短板可能更嚴(yan) 重了。改革應是全局的。

　　在結構性改革的過程中，金融需要有效發揮作用，促進整個(ge) 行業(ye) 的改造。如果隻給一個(ge) 企業(ye) 貸款，另兩(liang) 個(ge) 企業(ye) 不管就隻會(hui) 更差。所以說，供給側(ce) 改革是一個(ge) 全局性問題，一個(ge) 漸進的過程，不要圖太快。否則隻是把個(ge) 別企業(ye) 搞好了，另外的企業(ye) 垮了，結果還是與(yu) 不改一樣。

　　降成本也是一樣的道理，一個(ge) 企業(ye) 的成本降下來了，這個(ge) 企業(ye) 可能就好了，但另外的企業(ye) 怎麽(me) 辦?

　　產(chan) 業(ye) 升級與(yu) 補短板，應該著重於(yu) 產(chan) 業(ye) ，當前主要是製造業(ye) 。服務業(ye) 也需要改革，但製造業(ye) 最重要。中國的問題，如果製造業(ye) 沒有全行業(ye) 的產(chan) 業(ye) 升級，改革會(hui) 始終是慢的。

　　綠色經濟需地方政府合作 PPP要調動社會(hui) 參與(yu)

　　澎湃新聞：改革開放四十年了，中國經濟發展的速度與(yu) 效率令全世界矚目，成為(wei) 世界上排行前列的巨大經濟體(ti) 。但是發展過程中所暴露出的公平及其他一些深層次問題也越來越多，對此您怎麽(me) 看?中國經濟進入新的發展階段，如何更好地兼顧效率與(yu) 公平?

　　厲以寧：法律是公平的，保護產(chan) 權，那就一視同仁，就能夠做到大家共享改革成果。不要忘記我們(men) 的發展模式中的分享、共享問題。如果光是一個(ge) 企業(ye) 好了而其他那些企業(ye) 變得更糟了，能夠說轉型成功嗎?所以說改革要促成產(chan) 業(ye) 升級才對，我們(men) 對創新的研究也應該著重於(yu) 產(chan) 業(ye) 升級，這樣我們(men) 的結構性改革才有成績。

　　澎湃新聞：目前經濟發展和生態係統的承受能力還存在矛盾，這樣的矛盾怎樣解決(jue) ?

　　厲以寧：這個(ge) 問題，正說明了改革不是短期能取得成果的。

　　中國要走上綠色經濟道路，首先需要地方政府合作。綠色經濟本身主要靠技術創新，比如說傳(chuan) 統能源能換成清潔能源。要進行整個(ge) 產(chan) 業(ye) 的改造，整個(ge) 地區的改造，才符合要求。拋開地方政府，談綠色經濟不會(hui) 有效果，可能是一個(ge) 地區好了而另一個(ge) 地區更糟了。應該大家把綠色經濟作為(wei) 目標，使得所有的、大家都遇到同樣問題的行業(ye) 一起來改，綠色經濟才能成功。

　　改革要破除路徑依賴，“我們(men) 走從(cong) 前的路也行啊”，這個(ge) 想法是不行的。還要促進企業(ye) 之間互相競爭(zheng) ，在競爭(zheng) 中實在不行的企業(ye) ，就合並、重組它。

　　澎湃新聞：但是，現實中人們(men) 還是感覺地方政府比較急功近利。

　　厲以寧：地方政府還是因為(wei) 錢，這方麵應該調動社會(hui) 力量的參與(yu) ，PPP的模式對於(yu) 發展公益型事業(ye) 是很有好處的，PPP模式一定要吸收民營經濟參加。PPP模式在國際上成功的案例都離不開社會(hui) 資本的參加。我們(men) 國家現在也在進行這方麵的努力，但民營資本進去少，還是以國家控股為(wei) 主，財政部正在研究這個(ge) 問題。一定是第一個(ge) P是政府，第二個(ge) P是企業(ye) ，其中包括國家控股和民營資本，第三個(ge) P是合作，這樣才對。公共事業(ye) ，交通、水利，包括城市建設，都應該多采取PPP的形式。

　　政府工作報告在財政部的那部分報告中提到了PPP，PPP是中國下一個(ge) 努力的重要方向，但推進也不是很容易的。資本為(wei) 什麽(me) 會(hui) 投入到公益事業(ye) 去呢?一定是從(cong) 長遠來說會(hui) 有報酬的。一定要把市場做好，讓資本有收益。公共建設的費用從(cong) 哪裏來?國外都是通過PPP來的。

　　PPP的第一個(ge) 階段是試驗過程，第二階段，有一定基礎了就可改為(wei) 股份製，這樣可長期發揮作用。公路、發電廠的修理，環保的治理，都能夠用到PPP。中國在這方麵的方向是對的，但需要加大力度，讓更多民營資本參加進來。

　　金融應該市場化，但不能自由化

　　澎湃新聞：您是中國最早論證倡導股份製改革的經濟學家，國企改革是我國股份製改革的關(guan) 鍵和重頭領域，到目前國有企業(ye) 改革仍然是困難重重，國企改革下一步突破點在哪裏?

　　厲以寧：首先需要分行業(ye) 來看，有些行業(ye) 適宜於(yu) 國家控股，那就國家控股，有些行業(ye) 適合於(yu) 民營的，那就民營，有些行業(ye) 適合於(yu) 國家控股和民營一起搞。要依行業(ye) 而定。

　　澎湃新聞：現在如果給我們(men) 國家股份製改革的成績打個(ge) 分，您會(hui) 打多少分?

　　厲以寧：不好打分，因為(wei) 它們(men) 改革進展的快慢是不一樣的，有些難，有些容易，即使難的也總有辦法解決(jue) ，要試驗。股份製在某些行業(ye) 已經成熟了，PPP這個(ge) 模式還需要更多的試驗。

　　澎湃新聞：有評論指出，當前中國經濟脫實向虛的現狀，暴露了金融體(ti) 製中的一些缺陷。在您看來，中國現行的金融體(ti) 製中是否存在一些缺陷?金融體(ti) 製改革如何推進?。

　　厲以寧：金融改革最要緊的是金融應該市場化，但金融不能自由化。東(dong) 南亞(ya) 的危機說明，過分放鬆監管甚至利率匯率都沒有界限的話，會(hui) 搞成大的經濟危機。另外，中央現在強調穩健中性的基調，是適合國情的。我們(men) 並不是完全不開門，在資金緊張的時候開一點門還是必要的，但總的來說應當是中性、穩健的。

　　高房價(jia) 由市場來定，平價(jia) 房政府來解決(jue)

　　澎湃新聞：最近網上流傳(chuan) 的一個(ge) 段子，北大清華的一對年輕父母問禪師說，“我們(men) 買(mai) 不起學區房怎麽(me) 辦”?禪師說，“北大清華畢業(ye) 的學生都買(mai) 不起學區房，還買(mai) 學區房幹嘛?”今春以來一線城市房價(jia) 尤其是學區房價(jia) 漲幅驚人，您認為(wei) 這種情況正常嗎?

　　厲以寧：大家都知道房地產(chan) 這個(ge) 問題存在。我以前講過，中國的房地產(chan) ，應該市場管高價(jia) 房，用市場價(jia) 格定，而大多數人的房子屬於(yu) 有政府公共產(chan) 品屬性的廉租房、廉價(jia) 房、平價(jia) 房。這可能就是解決(jue) 中國城市住房問題的一個(ge) 途徑，但也得經過試驗。為(wei) 什麽(me) 呢?城市人口正在不斷增加，這些問題是需要解決(j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