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2016年養(yang) 老服務業(ye) 的發展狀況，印象中，養(yang) 老地產(chan) 的虛火已經基本上被澆滅。但是，也有這麽(me) 一種說法：“各地各種名義(yi) 的‘養(yang) 老地產(chan) ’依然風生水起，熱度不減”。

　　也許我認識中的養(yang) 老服務業(ye) ，與(yu) 養(yang) 老地產(chan) 畢竟還是隔了一層紙。於(yu) 是就上網搜索，搜到了一篇《2016年我國養(yang) 老地產(chan) 行業(ye) 政策及環境分析》。文中提到了一連串2015年的數字，說有超過80家房企和17家險企已然投資養(yang) 老地產(chan) ，還有一些上市國企也“跨境搶食”。文中還為(wei) 養(yang) 老地產(chan) 的“高端化”作了辯解：“一方麵，高端化更有利於(yu) 企業(ye) 實現盈虧(kui) 平衡，力保項目不虧(kui) 損;另一方麵，高端養(yang) 老社區才更符合養(yang) 老服務的要求，與(yu) 普通住宅產(chan) 品區分開”。更好玩的是，居然把上述“另一方麵”與(yu) “推進老年宜居環境建設”的25部委文件掛上了鉤。

　　我一直認為(wei) 養(yang) 老地產(chan) 是一種純市場行為(wei) ，在中國可能會(hui) 有一些商業(ye) 機會(hui) ，但前景並不樂(le) 觀。既然是生意，政府當然要“完全放開”，於(yu) 是“土地、稅收等優(you) 惠政策無法享受”也是必然的。問題可能還是出在“供給側(ce) ”，就是說商家不能光憑自己的主觀願望來下賭注，時尚點的說法叫“燒錢”。

　　在給學生講課時，曾經問過一個(ge) 問題：“在風景秀麗(li) 、空氣清新的深山老林中，有一處金碧輝煌的宏大建築，你們(men) 說這是什麽(me) ?”答案：不是佛寺就是道觀。我想說的是：隻有看破紅塵、六根清淨的出家人，才能在這種隻宜清修隱居的地方長住。須知：常說的“環境”是包括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的。對老人而言，人文環境應該比自然環境更重要。老年人最怕孤獨和寂寞，凡老年心理學著作，都非常強調這一點。

　　在20世紀後半期，發達國家確實也曾流行過興(xing) 辦大型養(yang) 老院。記得景天魁老師講過一個(ge) 故事，他在日本參訪一個(ge) 較為(wei) 偏遠的養(yang) 老院，正與(yu) 一位老人談話，突然進來一位中年婦女，與(yu) 老人說了幾句話，又匆匆地走了。她走了之後，老人就開始流淚。景老師就問怎麽(me) 回事，護理員說，剛才來的是老人的女兒(er) ，她已經很久沒來看望老人了。景老師說：今天女兒(er) 來了應該高興(xing) 啊?護理員說：女兒(er) 已經走了。剛才她對老人說，已經付了兩(liang) 年的費用。這也許意味著今後兩(liang) 年間她不再來了。

　　現在發達國家都在對此進行反思，養(yang) 老服務越來越重視社區和家庭的作用。對於(yu) 老年人而言，除了資金保障和服務照料，還需要社會(hui) 交往和親(qin) 情慰藉。因此，到90年代以後，發達國家都轉向以居家養(yang) 老為(wei) 基礎，“原址安老(Aging in Place)”成為(wei) 國際共識，其內(nei) 涵是：盡可能讓老人在習(xi) 慣居住的家庭和社區中度過晚年，盡量不要離開熟悉的環境，尤其是社會(hui) 、人文環境。但是，居家養(yang) 老不等於(yu) 家庭養(yang) 老，完整的表述應該是“在社會(hui) 服務和社區服務支持下的居家養(yang) 老”。在“十二五”老年服務規劃中，我們(men) 提出了“居家為(wei) 基礎、社區為(wei) 依托，機構為(wei) 支撐”的政策思路，這顯然是與(yu) 國際接軌的。

　　但是，當老人自理能力日漸衰退喪(sang) 失，有更多的時間甚至24小時都需要有人陪護時，理智的選擇還是去老年服務機構，尤其在獨生子女家庭為(wei) 多的中國城市中更是這樣。入住規模化經營的養(yang) 老機構可以得到更專(zhuan) 業(ye) 、更安全的長期照護服務。但是，養(yang) 老機構切忌空懸郊外，應該辦在居民聚集的社區附近，而且規模不要過大，以50—400張床位的中小型機構為(wei) 好。這樣，老人既可以得到專(zhuan) 業(ye) 的照護服務，也可以時常得到家人的陪伴——這就是服務機構社區化的理念。

　　一個(ge) 人並不是一上60歲被稱為(wei) 老年人，就需要政府和社會(hui) 給予特別的關(guan) 注和幫助。老年人之所以需要幫助，是因為(wei) 隨著年齡的增長，會(hui) 因為(wei) 罹患疾病、機能衰退和認知障礙而逐漸喪(sang) 失生活自理能力，因而需要他人的幫助。老年人失能一般都有一個(ge) 過程，即從(cong) 社會(hui) 功能的喪(sang) 失到生理機能的喪(sang) 失，從(cong) 部分失能到完全失能。因此，養(yang) 老服務就應該對不同失能程度的老人，或者說在老人失能過程中的不同階段，根據需要為(wei) 之提供不同的服務。粗略的劃分，應該是健康的或輕微失能的老人，主要是圍繞居家養(yang) 老提供各種社會(hui) 服務和社區服務;部分失能的老人，主要還是圍繞居家養(yang) 老提供生活支持性的服務和必要的康複護理服務，也可以由社區中心提供日間照護服務;完全失能的老人，主要由老年服務機構提供全天候的照護服務，如果老人不願離家，也可以上門為(wei) 居家照護提供支持性的服務。

　　從(cong) 長期照護服務的提供者的角度去考量，其實應該將上述的各種服務歸入同一個(ge) 工作框架中去通盤考慮。譬如，在一個(ge) 有一定人口規模的地區，首先設立一個(ge) “旗艦店”，即專(zhuan) 業(ye) 的老年服務機構，有200—400張床位，為(wei) 完全失能老人提供機構服務;其次，以機構的專(zhuan) 業(ye) 力量延伸到基層社區去建立社區中心，為(wei) 部分失能的老人提供日間照護服務或喘息式服務;再次，從(cong) 社區中心延伸到居民家庭，為(wei) 有各種需求的老人做上門的居家服務。

　　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來說，“十三五”期間。政府應該大力培植和扶持的是綜合運營的養(yang) 老服務運營商，讓他們(men) 在居家、社區和機構三個(ge) 層次同時發力，進而形成“自我生存、自我發展”的能力，這樣才會(hui) 有真正的養(yang) 老服務產(chan) 業(ye) 、事業(ye) 和市場。

　　就此而言，房企、險企和其他大型國企等“社會(hui) 力量”，若真心投資養(yang) 老服務，應該可以往綜合性的養(yang) 老服務經營商的方向去嚐試。另外，在養(yang) 老服務產(chan) 業(ye) 中，房產(chan) 物業(ye) 和照護服務是可以分開經營的，投資者可以專(zhuan) 注於(yu) 設施建設，然後與(yu) 服務商合作達致共贏。

　　當然，如前所述，現實意義(yi) 上的養(yang) 老地產(chan) 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做，但前景恐怕不會(hui) 太好。但如果醉翁之意不在酒，實質不在養(yang) 老而在待價(jia) 而沽的不動產(chan) ，那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