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國務院《關(guan) 於(yu) 完善產(chan) 權保護製度依法保護產(chan) 權的意見》於(yu) 2016年11月27日公布後，筆者先後接受了新華社、《人民日報》、央視、央廣等中央媒體(ti) 的專(zhuan) 訪。但是，這些訪談多是聚焦“產(chan) 權保護製度的頂層設計問題”，而對於(yu) 製度設計背後的深層理論問題探討不夠。本文試圖換一個(ge) 角度，即從(cong) 理論的層麵，來探討產(chan) 權保護製度所涉及的深層理論問題。

　　說到產(chan) 權理論，筆者頗為(wei) 感慨。從(cong) 上世紀80年代發表自己的第一篇“產(chan) 權”論文《關(guan) 於(yu) 建立企業(ye) 產(chan) 權市場和經營權市場的構想》始，30年來筆者在產(chan) 權理論與(yu) 實踐研究方麵進行了初步探索，先後主筆或獨著有關(guan) 產(chan) 權界定、產(chan) 權配置、產(chan) 權交易和產(chan) 權保護的專(zhuan) 著6部，尤其後期獨著的《廣義(yi) 產(chan) 權論》凝結了筆者進入新世紀後理論探索的心血。這裏，擬以“廣義(yi) 產(chan) 權論”的三大要義(yi) 為(wei) 理論依據，就產(chan) 權保護製度的內(nei) 在機理作些分析。

　　一、第一要義(yi) “廣領域”產(chan) 權與(yu) 產(chan) 權保護

　　筆者對“產(chan) 權”內(nei) 涵的把握，經曆了一個(ge) 由淺入深、由窄到廣的認識過程。研究前期，因受傳(chuan) 統觀點影響，筆者也把產(chan) 權內(nei) 涵界定在“狹義(yi) ”層麵上，一度曾把“現代企業(ye) 產(chan) 權製度”等同於(yu) “現代產(chan) 權製度”，後來發現這是比較狹窄的。

　　2003年春天，決(jue) 策層準備在當年10月份召開的中共十六屆三中全會(hui) 上，擬就“完善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作出決(jue) 定。會(hui) 議有部分內(nei) 容涉及產(chan) 權問題，有關(guan) 方麵下達任務：讓筆者寫(xie) 一個(ge) 關(guan) 於(yu) 產(chan) 權問題的“基礎性研究報告”。這就涉及對產(chan) 權內(nei) 涵的把握問題。經過研究，筆者完成的報告題目是《論建立與(yu) 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相適應的現代產(chan) 權製度》(先是內(nei) 部報告，中共十六屆三中全會(hui) 作出決(jue) 定後，公開發表在《宏觀經濟研究》2004年第1期)。報告提出不應再局限於(yu) 狹隘的“企業(ye) 產(chan) 權製度”，建議中央提“現代產(chan) 權製度”。針對產(chan) 權內(nei) 涵，筆者建議“從(cong) 廣義(yi) 角度”把握，例如將“勞動者的勞動力產(chan) 權和管理者的管理產(chan) 權也應納入產(chan) 權範圍，從(cong) 而使要素產(chan) 權體(ti) 係完整化”。當年5月報告上報中央起草組後，起草組有關(guan) 負責同誌約見，就現代產(chan) 權製度的一些理論問題進行了當麵切磋。後來，中共十六屆三中全會(hui) 決(jue) 定裏的提法為(wei) “建立現代產(chan) 權製度”。

　　在此基礎上，6年後，筆者出版了《廣義(yi) 產(chan) 權論》。在此書(shu) 中，筆者闡述了“廣義(yi) 產(chan) 權論”的三大要義(yi) ：廣領域、多權能、四聯動。

　　其中，第一要義(yi) 是“廣領域”。“廣領域”廣到哪裏?一廣到天上，這就是自然環境產(chan) 權(例如“碳產(chan) 權”);二廣到地上地下，這就是自然資源資產(chan) 產(chan) 權;三廣到天地之間人的身上，這就是各種人力資本產(chan) 權等，包括不少“無形財產(chan) 權”。這是7年前拙作的觀點。

　　基於(yu) 這種認識，2016年8月，圍繞中央即將出台的產(chan) 權保護文件，筆者在提交給有關(guan) 部門的“內(nei) 部文稿”中，寫(xie) 道“隨著實踐的發展，產(chan) 權內(nei) 涵在逐步豐(feng) 富和擴展”，並提到《廣義(yi) 產(chan) 權論》的“廣領域”觀點。文中指出，“今天講的產(chan) 權內(nei) 涵，不僅(jin) 包括經濟領域人們(men) 熟悉的物權、債(zhai) 權、股權等，而且包括跨經濟領域、社會(hui) 領域、文化領域、環境資源領域的各種產(chan) 權——包括知識產(chan) 權、各種人力資本產(chan) 權以及自然資源資產(chan) 產(chan) 權等”。相應地，“今天講產(chan) 權保護，不僅(jin) 涉及經濟體(ti) 製，而且涉及社會(hui) 體(ti) 製、文化體(ti) 製和資源環境體(ti) 製等，並對政治體(ti) 製產(chan) 生重要影響”。這裏強調的，不是“狹義(yi) 產(chan) 權”，而是“廣義(yi) 產(chan) 權”。

　　在文稿中，筆者不僅(jin) 提出產(chan) 權有狹義(yi) 、廣義(yi) 之分，而且對“基石”也做了狹義(yi) 、廣義(yi) 之分。鄧小平同誌在1992年南方談話中指出，“恐怕再有三十年的時間，我們(men) 才會(hui) 在各方麵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製度”。對此，筆者要問一句：這裏的“各方麵”，是大“各”，還是小“各”?20多年流行的解釋是把它界定為(wei) 經濟體(ti) 製的“各方麵”，而我的理解是大“各”，即不僅(jin) 指經濟體(ti) 製“各方麵”，而且包括建設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各方麵”(即包括經濟、政治、社會(hui) 、文化和資源環境體(ti) 製等“各方麵”)。現在，擺在我們(men) 麵前的一項重大曆史任務，就是推動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各方麵”的體(ti) 製更加成熟、更加定型。

　　完善的產(chan) 權保護製度，當然是完善的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的“基石”——這沒什麽(me) 深奧的。因為(wei) ，在市場經濟活動中，隻有對產(chan) 權予以嚴(yan) 格的保護，才能穩定各類投資者的投資預期，規範並保障市場主體(ti) 的生產(chan) 經營行為(wei) ，維護正常的市場秩序。從(cong) 這一點上說，“產(chan) 權保護製度，是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的基石”。對此，筆者與(yu) 大家的看法是一樣的。

　　差別在於(yu) ，筆者從(cong) 大的“各方麵”這個(ge) 角度研究問題。筆者認為(wei) ，完善的產(chan) 權保護製度，不僅(jin) 是完善的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的“基石”(“窄基石”)，而且也是包括經濟、社會(hui) 、文化和資源環境體(ti) 製等“各方麵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製度”的基石，是“寬基石”。俗話說，“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沒有一套完善的產(chan) 權保護製度作為(wei) “寬基石”，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製度大廈難以建立起來，即使有個(ge) 框架，也不穩固。

　　總之，這裏有3組問題：第一組是廣義(yi) 產(chan) 權與(yu) 狹義(yi) 產(chan) 權;第二組是大的“各方麵”與(yu) 小的“各方麵”;第三組是“寬基石”與(yu) “窄基石”。基礎是“廣義(yi) 產(chan) 權”。沒有“廣義(yi) 產(chan) 權”的思想，也不會(hui) 得出“寬基石”的結論。

　　二、第二要義(yi) “多權能”產(chan) 權與(yu) 產(chan) 權保護

　　第一要義(yi) 著重探討“產(chan) 權體(ti) 係”總的應有多少“核桃”，第二要義(yi) 探討每一個(ge) 產(chan) 權“核桃”裏有多少“仁兒(er) ”。這就需要砸開“核桃”看看裏麵的內(nei) 在結構。

　　從(cong) 內(nei) 核分析，完備的產(chan) 權總是一組權利，或稱權利體(ti) 係——以所有權為(wei) 基礎的各種行為(wei) 性權利的總和。它包括：(1)決(jue) 定財產(chan) 歸屬的權利;(2)在現代產(chan) 權製度下，與(yu) 財產(chan) 歸屬權並立的法人財產(chan) 權;(3)使用權或經營權;(4)收益權;(5)處置權;(6)讓渡權，等等。總之，它是一個(ge) 權利體(ti) 係(這個(ge) 觀點也是學術界多數朋友的觀點)。筆者在《廣義(yi) 產(chan) 權論》中“闡釋”道，產(chan) 權絕不是“一朵花”，而是“一束花”，是一個(ge) 產(chan) 權體(ti) 係，裏麵有多種權利。按此邏輯，在產(chan) 權保護上，隻注重所有權的保護是遠遠不夠的，產(chan) 權體(ti) 係“一束花”裏麵的“各種花”都應該保護。

　　比如土地產(chan) 權，中國農(nong) 村土地歸集體(ti) 所有(所有權)，但在所有權的大前提下，七八億(yi) 農(nong) 民擁有屬於(yu) 自己家庭的十幾億(yi) 畝(mu) 土地的承包權(承包權也是產(chan) 權)，其中有幾億(yi) 畝(mu) 土地已經按照中央“三權分置”的方略，實行承包權的經營權流轉。筆者曾在文章中指出，關(guan) 於(yu) 土地製度改革，毛澤東(dong) 時代講一個(ge) 權利——所有權;鄧小平時代講兩(liang) 個(ge) 權利——所有權和承包權;習(xi) 近平時代講三個(ge) 權利——所有權、承包權、經營權，承包權的經營權也是產(chan) 權。適應“三權分置”的客觀需要，國內(nei) 不少地方成立了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服務中心、土地托管中心、土地代管所等土地產(chan) 權市場。同時，農(nong) 民還有兩(liang) 億(yi) 畝(mu) 左右的宅基地財產(chan) 權(這更是明顯的財產(chan) 權)。此外，還有相當數量的集體(ti) 建設用地使用權等。對於(yu) 上述這些土地產(chan) 權，都應該予以保護。

　　再如，在600多個(ge) 城市和眾(zhong) 多建製鎮中，大多數城鎮居民擁有自己的房產(chan) (當然數量不等，那是另一個(ge) 需要調節的問題)。關(guan) 於(yu) 居民房產(chan) 土地使用權70年到期後的續期問題，盡管不是中央文件的核心命題，但畢竟是文件的“題中應有之義(yi) ”。文件中有句話說得好，“推動形成全社會(hui) 對公民財產(chan) 長久受保護的良好和穩定預期”。文件發布後老百姓一下子就撲到這個(ge) 點上，說明人民群眾(zhong) 對產(chan) 權的關(guan) 切度相當之高——盡管這裏的土地產(chan) 權隻是使用權。

　　按此邏輯，對國有經濟的產(chan) 權保護，也不能僅(jin) 僅(jin) 講所有權保護，也要講經營權保護。中國下一步要推進壟斷性行業(ye) 改革，最難的是“自然壟斷環節”這一部分如何展開有效競爭(zheng) 。這個(ge) 難點能否攻克，關(guan) 係到壟斷行業(ye) 改革能否深化。如何展開有效競爭(zheng) 呢?筆者在《廣義(yi) 產(chan) 權論》中提出，可以允許“競爭(zheng) 對手”投標，去取得在某一“合同期”內(nei) 提供某種商品或服務的“特許經營權”。按照上述“廣義(yi) 產(chan) 權論”，特許經營權也是產(chan) 權，比如說水、氣、熱、電力、電信、鐵路、民航、郵政等特許經營權。這些領域寬得很，它不是歸屬權，但是屬於(yu) 產(chan) 權體(ti) 係之內(nei) 。

　　中央文件一方麵指出了“不同所有製產(chan) 權保護不平等”(特別是“對非公有產(chan) 權的保護弱於(yu) 對公有特別是國有產(chan) 權保護”的問題)，另一方麵，也指出公有產(chan) 權保護製度本身仍存在的問題，“特別是國有企業(ye) 內(nei) 部人控製和國有資產(chan) 流失的問題”。人們(men) 不是已經看到國有企業(ye) 的諸多腐敗案例了嗎?腐敗分子恰恰是從(cong) 國有企業(ye) 經營權入手“吃”國家的財產(chan) 權，這是產(chan) 權保護的重要內(nei) 容。

　　總之，“多權能”與(yu) 產(chan) 權保護有內(nei) 在聯係。

　　三、第三要義(yi) “四聯動”與(yu) 產(chan) 權保護製度

　　完整的現代產(chan) 權製度體(ti) 係包括4個(ge) 製度：第一是產(chan) 權界定製度;第二是產(chan) 權配置製度;第三是產(chan) 權交易製度;第四是專(zhuan) 門的產(chan) 權保護製度。對於(yu) 這樣一套完整的體(ti) 係，筆者將其概括為(wei) 廣義(yi) 產(chan) 權論的第三要義(yi) ：“四聯動”。

　　有人認為(wei) 隻有專(zhuan) 門的產(chan) 權保護製度才涉及產(chan) 權保護，其他3個(ge) 製度似乎與(yu) 此關(guan) 係不大。筆者認為(wei) ，這種看法是片麵的。根據筆者的研究，“四聯動”中的每一個(ge) 製度，都涉及產(chan) 權保護問題。為(wei) 什麽(me) 這麽(me) 說?

　　其一，產(chan) 權界定製度關(guan) 乎產(chan) 權保護。所謂產(chan) 權界定製度，是對產(chan) 權體(ti) 係中的諸種權利歸屬作出明確的界定和製度安排，包括歸屬的主體(ti) 、份額以及對產(chan) 權體(ti) 係的各種權利的分割或分配。

　　在這方麵，存在產(chan) 權界定不清的問題。例如，國有企業(ye) 舉(ju) 辦的所謂“集體(ti) 企業(ye) ”，究竟是國有，還是非國有?東(dong) 北地區就有此類企業(ye) 。筆者在遼寧調研中發現，這些企業(ye) 產(chan) 權模糊，“非國非公非私”，“亦國亦公亦私”。這種產(chan) 權邊界不清的情況，極易產(chan) 生經濟領域“搭便車”和“機會(hui) 主義(yi) ”的現象。

　　產(chan) 權保護的第一關(guan) ，應守住“產(chan) 權界定”關(guan) 。

　　其二，產(chan) 權配置製度關(guan) 乎產(chan) 權保護。所謂產(chan) 權配置製度，主要涉及各類主體(ti) 的產(chan) 權在特定範圍內(nei) 的置放、配比及組合問題(也包括中央和地方收益權的分配)。

　　筆者在調研中發現，目前中國有些主體(ti) 的產(chan) 權在特定範圍內(nei) 的置放、配比及組合是不盡合理的，特別是某些國有企業(ye) 產(chan) 權配置並不妥當。例如，迄今北京城裏某些飲食早點部依然配置國有資產(chan) ，效率比民企低下。低效率有沒有資產(chan) 的隱形流失呢?這隻是小小例子而已。

　　看看大點的例子，各地被稱作“僵屍企業(ye) ”的企業(ye) (多數是國有企業(ye) ，因為(wei) 民營企業(ye) 有一種自動淘汰機製)。雖然它已經“僵”化，但是並未成為(wei) “屍體(ti) ”。它還是活體(ti) ，還要給它“輸血”、“輸液”、“輸氧”，還在“吞噬”國家的財產(chan) 。所以，2015年10月，我在《戰略與(yu) 管理》雜誌社舉(ju) 辦的關(guan) 於(yu) “東(dong) 北振興(xing) ”的講座中，建議將“僵屍企業(ye) ”改為(wei) “僵噬企業(ye) ”，可能更準確些。

　　近年來，中國部分行業(ye) 產(chan) 能嚴(yan) 重過剩，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僵屍企業(ye) ”造成的。這裏是不是存在“國有資產(chan) 流失”的問題?我們(men) 盯住私權利“吞噬”國有資產(chan) 進而造成“國有資產(chan) 流失”的問題，是對的(今後還應繼續盯住);但是，對於(yu) 公權力“吞噬”國有資產(chan) 從(cong) 而造成“國有資產(chan) 流失”問題，我們(men) 盯住了嗎?難道這裏沒有產(chan) 權保護問題嗎?

　　可見，產(chan) 權保護的第二關(guan) ，是守住“產(chan) 權配置”關(guan) 。

　　其三，產(chan) 權交易製度關(guan) 乎產(chan) 權保護。所謂產(chan) 權交易，或稱產(chan) 權流轉，或稱產(chan) 權流通，或稱產(chan) 權買(mai) 賣，意思都一樣，主要是指產(chan) 權所有人通過一定程序的產(chan) 權運作(交易)而獲得產(chan) 權收益。

　　這方麵，涉及產(chan) 權保護突出的問題有：(1)交易前資產(chan) 評估不準確，有的低值高評，有的高值低評，“貓膩兒(er) ”之事不少;(2)交易過程不透明，即使舉(ju) 牌競標，也有“托舉(ju) ”等諸多“內(nei) 幕”;(3)交易價(jia) 格不合理;(4)交易後資金未到位的情況也時有發生。這些都使產(chan) 權保護受到損害。

　　其四，“專(zhuan) 門”的產(chan) 權保護製度，即產(chan) 權保護法製化問題。所謂“專(zhuan) 門”的產(chan) 權保護製度，是各類產(chan) 權取得的程序、行使的原則、方法及其保護範圍等構成的法律保護體(ti) 係。

　　中央文件隻是頂層設計，頂層設計不能替代法律。中國是個(ge) 法治國家，既然依法治國，就應該嚴(yan) 格依法保護產(chan) 權。《孟子·滕文公(上)》的那段名言(“民之為(wei) 道也，有恒產(chan) 者有恒心，無恒產(chan) 者無恒心。苟無恒心，放辟邪侈”)，實質講的是“三恒”——恒產(chan) 、恒心、恒法(盡管沒有“恒法”字樣)，因為(wei) 後麵一句“放辟邪侈”( “放”是放蕩、“辟”是怪僻、“邪”是不正、“侈”是糟蹋甚至破壞)，就是指向“無法無天”。

　　這裏有4個(ge) 環節。

　　首先是“立法”環節。有些重要的產(chan) 權保護問題迄今還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這些都需要通過加快立法來解決(jue) 。例如，居民住宅建設用地等土地使用權到期後的續期問題，究竟怎麽(me) 辦?老百姓十分關(guan) 心續期再續多久，50年，70年，還是永久?續期時是“無償(chang) 續期”，是“象征性交費”，還是“評估定價(jia) ”?這都關(guan) 係到居民利益問題，須履行必要的立法程序。

　　第二個(ge) 環節是“執法”。現在有法不依、執法不嚴(yan) ，甚至“腐敗執法”、“權力尋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

　　第三個(ge) 環節是“司法”。這相當關(guan) 鍵。司法部門已就落實中央文件作出了部署。

　　第四個(ge) 環節是“守法”。這個(ge) 環節，也十分重要。概言之，在各個(ge) 環節、各個(ge) 方麵、各個(ge) 領域，都應該貫穿嚴(yan) 格依法保護產(chan) 權的精神。

　　通過以上“四權能”分析，可見，“專(zhuan) 門”的產(chan) 權保護隻是完整的產(chan) 權保護體(ti) 係中的一個(ge) 重要方麵。完善產(chan) 權保護製度，應著眼於(yu) 整個(ge) 現代產(chan) 權體(ti) 係的創建與(yu) 完善。這是筆者研究“廣義(yi) 產(chan) 權論”得出的結論。

　　四、關(guan) 於(yu) 把產(chan) 權保護製度真正落到實處的三點建議

　　產(chan) 權保護製度的“經”是好“經”，關(guan) 鍵是如何把它念好，真正落到實處。能否落到實處呢?說實在話，筆者對此有所憂慮。要將其落到實處，除了前麵講的之外，筆者補充如下3條建議：

　　第一，建議把“尊重產(chan) 權、保護產(chan) 權”納入各級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的執政理念體(ti) 係。

　　歐洲有句諺語，老百姓的房子“風可進，雨可進，國王不可進”。這句諺語最初出自18世紀中葉英國首相威廉·皮特之口，後來成為(wei) 著名的“尊重產(chan) 權、保護產(chan) 權”的至理名言。

　　從(cong) 那以後，經過二三百年的發展，產(chan) 權保護已成現代社會(hui) 人類的共同文明。2011年，有一位英國學者尼爾·弗格森，在他出版的一部關(guan) 於(yu) 世界文明的書(shu) 中，將“財產(chan) 權保護”列為(wei) 現代人類文明的重要方麵。這體(ti) 現了人類文明的一種價(jia) 值理念。

　　人類文明這種價(jia) 值理念在中國當下還是比較缺乏的，整個(ge) 社會(hui) 都缺乏，而公權力部門尤其缺乏。此次中央文件首先就針對“公權力”本身，即“公權力”在產(chan) 權保護中的問題，包括“政府違約”和政策不穩定，以及“公權力”侵害企業(ye) 特別是民營企業(ye) 以及個(ge) 人的合法產(chan) 權和權益等問題，作出了規定。正因為(wei) 不少產(chan) 權問題是公權力造成的，所以“解鈴還須係鈴人”。

　　至於(yu) 從(cong) 保護產(chan) 權公平性來看“公權力”，問題也同樣存在。按公平性原則，在不同所有製的關(guan) 係上應落實“兩(liang) 個(ge) 同樣不可侵犯”，即公有製經濟財產(chan) 權不可侵犯，合法的非公有製經濟財產(chan) 權同樣不可侵犯，並應特別強調二者權利平等、機會(hui) 平等、規則平等。但是，要保護產(chan) 權公平性，哪裏最為(wei) 關(guan) 鍵?是公權力。基於(yu) 此，筆者建議，把“尊重產(chan) 權、保護產(chan) 權”納入全社會(hui) 的核心理念體(ti) 係，首先納入各級政府的執政理念體(ti) 係。

　　第二，建議紮實穩妥地甄別和糾正經濟領域的一批錯案冤案。

　　完善產(chan) 權保護製度，應“標本兼治”，尤其注重治本、完善法律體(ti) 係和製度安排，以建立產(chan) 權保護長效機製。但是，作為(wei) 一個(ge) 起步點，應從(cong) 解決(jue) 當前急於(yu) 解決(jue) 的問題著手，瞄準以往經濟案件中的錯案冤案，尤其是社會(hui) 反響較大、存在較多疑點的案件(包括某些曆史形成的)，實事求是地甄別。

　　經濟領域有沒有類似“聶樹斌案”?應該甄別一下。“糾正一個(ge) 冤案，勝過一打綱領”。隻有依法甄別、依法糾錯，才能使人民群眾(zhong) 看到公權力確實在真正地進行產(chan) 權保護。

　　第三，建議把產(chan) 權保護與(yu) 淨化政治生態結合起來。

　　當前，有的地方政治生態汙化較為(wei) 嚴(yan) 重，淨化政治生態的任務相當艱巨。而產(chan) 權侵害案件又與(yu) 政治生態汙化有內(nei) 在聯係。

　　從(cong) 產(chan) 權保護現在麵臨(lin) 的問題來看，情況很複雜，既有新出現的一些產(chan) 權案件，也有一些過去形成的產(chan) 權案件。其中3類值得關(guan) 注：(1)由於(yu) 過去“司法”問題導致產(chan) 權被侵犯的問題;(2)由於(yu) “執法”問題導致產(chan) 權被侵犯的問題;(3)由於(yu) 公務人員“腐敗”導致產(chan) 權被侵犯的問題。這都與(yu) 政治生態有關(guan) 。因此，要真刀真槍地保護產(chan) 權，做起來很難。

　　當前難點之一，是在產(chan) 權保護的實施過程中，受到阻礙改革的力量的幹擾、阻撓和掣肘。下一步，產(chan) 權保護的過程必然伴隨利益的博弈，甚至比較尖銳的衝(chong) 突。基於(yu) 這個(ge) 問題，筆者建議將完善產(chan) 權保護製度與(yu) 開展反腐敗鬥爭(zheng) 、淨化政治生態結合起來，這能收到“一箭雙雕”的效果。

　　(常修澤，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教授、中改院學術委員，博士生導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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