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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高培勇:我國90%的稅是從企業收來 向個人征稅如同割肉

發稿時間:2017-01-11 11:55:14   來源:中國經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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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人們(men) 談論的企業(ye) 稅負重,大都是在微觀層麵得出的判斷。一旦上升到宏觀層麵,可能就會(hui) 有更多的發現”

  2.“千斤重擔如果兩(liang) 個(ge) 人分擔,每人也就五百斤。而千斤重擔如果都壓在一個(ge) 人身上,這個(ge) 人的負擔肯定是非常重的”

  3.“如果企業(ye) 和個(ge) 人能夠共同分擔中國宏觀稅負,那企業(ye) 稅負水平自然會(hui) 降下來,這才是問題的核心”

  4.“‘逐步提升直接稅比重’。其潛台詞,就是在穩定稅負前提下,對個(ge) 人增加一點稅收”

  《等深線》記者 杜麗(li) 娟

  伴隨著中央經濟工作會(hui) 議的結束,減稅降費仍然是2017年政策主張的高頻率詞匯。企業(ye) 家異口同聲呼籲要為(wei) 企業(ye) 減稅,輿論對減稅所寄予的期望似乎比減稅本身對企業(ye) 帶來的效果更讓人興(xing) 奮。

  然而就像硬幣有兩(liang) 麵,要研究中國企業(ye) 的稅負問題必須結合中國的稅情。如果拋開中外稅製的差異性,僅(jin) 就國內(nei) 企業(ye) 稅負情況來看,其問題要比平日看到或人們(men) 論及的複雜得多。

  中國社科院經濟所所長高培勇在接受專(zhuan) 訪時表示,不宜將中國稅負與(yu) 其他國家做簡單比較,而要紮根於(yu) 中國的現實稅情,紮根於(yu) 中國的現實國情。

  70和90

  《等深線》:在當下隻要談起企業(ye) 稅負重,就會(hui) 引起很多共鳴,似乎整個(ge) 社會(hui) 對於(yu) 稅負都會(hui) 有各種怨言。在你看來,當前企業(ye) 稅負情況如何?導致社會(hui) 上這樣輿論的原因是什麽(me) ?

  高培勇:人們(men) 談論的企業(ye) 稅負重,大都是在微觀層麵得出的判斷。一旦上升到宏觀層麵,可能就會(hui) 有更多的發現。比如,中國的企業(ye) 稅負幾乎就是宏觀稅負,兩(liang) 者之間存在著高度近似。這是因為(wei) ,中國的稅收幾乎都是從(cong) 企業(ye) 那裏收上來的,自然人直接納稅的情形比較少見。因而,當說到中國的宏觀稅負是怎樣一種水平的時候,那幾乎可以立刻換一種表述,即中國的企業(ye) 稅負是多少。當說到中國宏觀稅負和國際上相比處於(yu) 怎樣一種水平的時候,那幾乎就是在拿中國企業(ye) 稅負水平做國際比較。

  再如,即便把中國所有的稅費收入加總,宏觀稅負水平大概在33%-35%之間,這個(ge) 水平和整個(ge) 工業(ye) 化國家的平均稅負(39%)水平比,並不能算是高的。但是,一旦論及企業(ye) 稅負水平,由於(yu) 我們(men) 的宏觀稅負水平約等於(yu) 企業(ye) 稅負水平,而在其他國家,宏觀稅負水平則基本上由企業(ye) 和自然人均擔,那我們(men) 的企業(ye) 稅負水平就是高的了。道理非常簡單。千斤重擔如果兩(liang) 個(ge) 人分擔,每人也就五百斤。而千斤重擔如果都壓在一個(ge) 人身上,這個(ge) 人的負擔肯定是非常重的。

  之所以出現這樣一種情形,源自於(yu) 我國現實的稅製結構。現實中國的稅製結構可以兩(liang) 個(ge) 數字可以概括,一是70%,一個(ge) 是90%。

  “70%”意味著,在我國,政府每征收100元的稅收,其中有70元的稅來自流轉稅(也就是在流通領域征的稅)。流轉稅通常是要加在商品或服務價(jia) 格中轉嫁出去的。

  “90%”意味著,在我國,政府每征收100元的稅,其中90元是從(cong) 企業(ye) 那裏收來的,這在世界範圍內(nei) 幾乎是絕無僅(jin) 有的特例。

  這就是說,目前幾乎所有的稅收都是落在企業(ye) 身上,都是從(cong) 企業(ye) 口袋裏掏錢,如果企業(ye) 和個(ge) 人能夠共同分擔中國宏觀稅負,那企業(ye) 稅負水平自然會(hui) 降下來,這才是問題的核心。

  在這種條件下要把企業(ye) 稅負降下來,首先需要改革稅製結構,這是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的一項非常重要的內(nei) 容。但這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向個(ge) 人征稅如同割肉

  《等深線》:直接稅和間接稅所占比重的調整,能否參照歐美模式?

  高培勇:在向個(ge) 人征稅問題上,我們(men) 一直沒有真正邁開腳步,仍然走的是繞開個(ge) 人,向企業(ye) 征稅,由企業(ye) 再將稅收通過價(jia) 格渠道轉嫁到個(ge) 人身上的道路。

  這種稅製結構和其他國家相比,就存在很大的不同。稅收有直接稅和間接稅之分,直接稅對自然人收,間接稅對企業(ye) 收。在歐洲,直接稅占比大概是55%,間接稅是45%,兩(liang) 者基本處於(yu) 一個(ge) 均衡的比重。

  美國的直接稅占比更大,其中70%來自直接稅,即向個(ge) 人征收,30%來自間接稅,是企業(ye) 貢獻。

  如果中國也是這樣一個(ge) 結構,我們(men) 收100元,55元落在個(ge) 人身上,45元落在企業(ye) 身上,企業(ye) 稅負不就降下來了嗎?或者55元落在企業(ye) 身上,45元落在個(ge) 人身上,企業(ye) 稅負也會(hui) 相應降下來。但是,由於(yu) 前所述及的原因,向個(ge) 人征稅一直非常困難。因而,一個(ge) 慣性的選擇,就是把稅放在企業(ye) 身上。盡管企業(ye) 在稅負問題上隻具有統計意義(yi) ,其所繳納的所有的稅收都是要轉嫁給個(ge) 人的,不是向前轉嫁給消費者,就是向後轉嫁給股東(dong) 。

  《等深線》:和個(ge) 人相關(guan) 的稅製改革總是會(hui) 引起更多的關(guan) 注,盡管企業(ye) 稅負重,但和個(ge) 人利益發生衝(chong) 突時,大多數人的選擇又是怎樣?

  高培勇:目前的格局是,舉(ju) 凡涉及企業(ye) 稅的調整,在社會(hui) 上基本不會(hui) 有多大的反響。但一旦涉及個(ge) 人稅如個(ge) 人所得稅,哪怕是微乎其微的調整,都會(hui) 引致極大的反響。不妨試想,如果去年5月營改增涉及的不是企業(ye) 稅,而是個(ge) 人所得稅,其推進的情形會(hui) 是我們(men) 看到的樣子嗎?

  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在稅改路線上跟以前不同的提法,就是“逐步提升直接稅比重”。其潛台詞,就是在穩定稅負前提下,對個(ge) 人增加一點稅收,減少間接稅的比重。

  因為(wei) 對企業(ye) 的征稅很難形成割肉之感,但一旦延伸到個(ge) 人,那就如同割肉。所以,必須認識到的一點是,在當前的中國,要徹底解決(jue) 企業(ye) 稅負水平偏高的問題,隻能走稅製結構調整的路子——逐步增加直接稅比重,同時降低間接稅比重。隻有間接稅降下來了,企業(ye) 稅負水平才可能真正獲得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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