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閉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hui) 議公報指出，明年我國經濟發展的主題是“穩中求進”。如果還需要再強調什麽(me) ，那應該再加三個(ge) 字：“防風險”。如何實現“穩中求進+防風險”?就是要下決(jue) 心破解中國經濟“重大結構性失衡”之難題。這個(ge) 難題，一些大國也曾經遇到過，我們(men) 不回避矛盾，要敢於(yu) 亮劍闖關(guan) 。現圍繞中央經濟工作會(hui) 議公報內(nei) 容，對一些新精神新提法進行解讀。

　　其一、對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的重要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和更加明確的揭示

　　會(hui) 議提出，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是治國理政的重要原則，也是做好經濟工作的方法論，明年貫徹好這個(ge) 總基調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yi) 。穩是主基調，穩是大局，在穩的前提下要在關(guan) 鍵領域有所進取，在把握好度的前提下奮發有為(wei) 。可以說，中央經濟工作已經連續六年定調“穩中求進”。但需要注意的是，過去幾年穩中求進雖然是經濟工作總基調，但基本沒有展開論述。這次突出強調和展開論述，並提到治國理政的重要原則和做好經濟工作方法論的高度，寓意深刻，針對性很強。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的特殊意義(yi) 在於(yu) ：一是要為(wei) 黨(dang) 的十九大勝利召開創造穩定的經濟社會(hui) 環境;二是要特別注重采取果斷的措施化解各種經濟風險;三是奮發有為(wei) 的改革也要把握好有利於(yu) 穩的度。

　　其二、對宏觀經濟形勢總的特點和勢頭的研判是緩中趨穩、穩中向好

　　去年中央經濟工作會(hui) 議提的是“穩中有進，穩中有好”，今年強調“緩中趨穩”，說明經濟下行的壓力還有，但逐漸放緩，穩增長的效果已經表現出來了。一些經濟數據表明，經濟企穩和築底的跡象開始出現，也就是說2017年很有可能成為(wei) 我國經濟發展階段性的底部。強調“穩中向好”，說明中央目前對經濟下行壓力一直很關(guan) 心，但堅持底線思維，保持著戰略上的定力。從(cong) 各種情況上看，中央對經濟增長適當放緩是有容忍的、認可的，不搞量化寬鬆，不搞大水漫灌，不追求以往那種高增長或超高速增長。由於(yu) 經濟增長中結構調整向好的方向發展態勢明顯，更是增加了信心，留出空間，注重結構調整，登高望遠，更加注重經濟成長的質量和效益。

　　其三、對妥善應對風險挑戰和來之不易的“十三五”良好開局成績予以充分肯定

　　2016年，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堅持新發展理念，以推進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為(wei) 主線，適度擴大總需求，堅定推進改革，妥善應對風險挑戰(去年是“重大風險挑戰”，因為(wei) 發生了股市的劇烈波動。今年把“重大”去掉，說明今年總體(ti) 上還是控製住了風險)，引導形成良好社會(hui) 預期，經濟社會(hui) 保持了平穩健康發展。經濟運行保持在合理區間(今年實現6.7%的增長可能沒有懸念)，質量和效益提高(服務業(ye) 發展很快)。經濟結構繼續優(you) 化，創新對發展的支撐作用增強。改革開放取得新突破，主要領域“四梁八柱”性改革基本出台，對外開放布局進一步完善。人民生活持續改善，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全麵展開，貧困人口預計減少1000萬(wan) 以上。生態環境有所好轉，綠色發展初見成效。這些亮點表明，我們(men) 實現了“十三五”良好開局。這些成績來之不易，是在經濟下行壓力很大的情況下，穩中求進、守住底線、久久為(wei) 功取得的，必須充分肯定。

　　其四、從(cong) 四大方麵對我國經濟運行麵臨(lin) 的突出矛盾和問題進行了冷靜理性的研判

　　今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hui) 議點明了經濟運行問題，講了四個(ge) 主要方麵：產(chan) 能過剩和需求結構升級矛盾突出，經濟增長內(nei) 生動力不足，金融風險有所積聚，部分地區困難增多等。由於(yu) 國際國內(nei) 環境複雜多變，不確定性增強。因此，對這些風險不能小看，要精心防範，要增強防風險的責任意識，要敢與(yu) 風險賽跑，要跑在風險前麵，要敢於(yu) 亮劍。由此看，中央對速度關(guan) 心但不是非常擔心，擔心的是結構、質量和風險。我國經濟運行麵臨(lin) 的突出矛盾和問題，雖然有周期性、總量性因素，但根源是重大結構性失衡，導致經濟循環不暢，必須從(cong) 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上想辦法，努力實現供求關(guan) 係新的動態均衡。這裏，中央特別強調了問題的根源是“重大結構性失衡”。治理的藥方是什麽(me) 呢?必須向深化改革求解。當下，最重要的是推進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jue) 定性作用。靠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提高供給質量，滿足需求，走出困局、僵局、危局。

　　其五、初步確立了黨(dang) 的十八大以來適應經濟發展新常態的經濟政策框架

　　這包括三個(ge) 層麵的內(nei) 容：第一，作出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的重大判斷，把認識、把握、引領新常態作為(wei) 當前和今後一個(ge) 時期做好經濟工作的大邏輯。以前也提，多是講認識、適應、引領，這次把“適應”改成了“把握”，更強調主動性、積極性。第二，形成以新發展理念為(wei) 指導、以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為(wei) 主線的政策體(ti) 係，引導經濟朝著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方向發展，提出引領我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一套政策框架。第三，貫徹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強調要保持戰略定力，堅持問題導向、底線思維，發揚釘釘子精神，一步一個(ge) 腳印向前邁進。這三個(ge) 層麵的歸納提煉，表明黨(dang) 中央對經濟形勢作出的重大判斷、對經濟工作作出的重大決(jue) 策、對經濟工作思想方法作出的重大調整，經受了實踐檢驗，是符合實際的。用三個(ge) “重大”，說明黨(dang) 中央思路和方法逐漸調整完善起來，領導經濟工作的水平更加提高，也更加自信。

　　其六、對明年經濟工作總體(ti) 部署基調不變，對財政貨幣政策進行微調

　　中央經濟工作會(hui) 議提出，明年要繼續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牢固樹立和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把握引領經濟發展新常態，堅持以提高發展質量和效益為(wei) 中心，堅持宏觀政策要穩、產(chan) 業(ye) 政策要準、微觀政策要活、改革政策要實、社會(hui) 政策要托底的政策思路，堅持以推進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為(wei) 主線。以上這些內(nei) 容，與(yu) 去年大體(ti) 相同，基調沒有變。但在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方麵還是有了調整。中央提出財政政策要更加積極有效，從(cong) 三季度開始加了個(ge) “有效”，過去是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大力度，現在是積極有效，更強調結果，即注重財政的精準性、有效性。財政資金安排要圍繞著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降低企業(ye) 稅費負擔、保障民生兜底來安排。去年是明確要求“加大力度”，現在強調“有效”，這個(ge) 變化還是很明顯的，意圖也很明確。貨幣政策提出要保持“穩健中性”。過去是“穩健靈活”，現在是在穩健後麵加了個(ge) 中性。也就是說既不會(hui) “左”，也不會(hui) 右。考慮到下一步加強監管、去杠杆會(hui) 繼續發力，貨幣供應實際執行與(yu) 2016年比較有可能會(hui) 偏緊些。中央的調子是防風險，重點是防範金融風險。重提“增強匯率彈性”，說明對匯率波動的容忍性會(hui) 繼續加大。中央提出要把防控金融風險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下決(jue) 心處置一批風險點，著力防控資產(chan) 泡沫，提高和改進監管能力，確保不發生係統性金融風險。這裏的“抑製資產(chan) 泡沫”，說明中央下決(jue) 心要讓經濟理性增長，防範金融風險成為(wei) 中央最重視、最操心的重要經濟內(nei) 容。

　　其七、突出強調明年的四項重點經濟工作和繼續深化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

　　會(hui) 議指出，2017年經濟工作有四個(ge) 重點：深入推進“三去一降一補”、深入推進農(nong) 業(ye) 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著力振興(xing) 實體(ti) 經濟、促進房地產(chan) 市場平穩健康發展。這說明，更加注重農(nong) 業(ye) 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和擠出房地產(chan) 泡沫，把發展實體(ti) 經濟提到“振興(xing) ”的高度，這表明對近年金融投機、資本脫實向虛的擔心和不滿。具體(ti) 來講，第一，深入推進“三去一降一補”，強調要根據新情況新問題完善政策措施，推動五大任務有實質性進展。提出“實質性”三個(ge) 字，表明中央對“三去一降一補”的期待，要有勇氣產(chan) 生些突破。第二，深入推進農(nong) 業(ye) 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值得重視的是要積極穩妥改革糧食等重要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形成機製和收儲(chu) 製度，既要抓好玉米收儲(chu) 製度改革，又要想辦法解決(jue) 農(nong) 民賣糧難等。第三，著力振興(xing) 實體(ti) 經濟。這裏提出的發揚“工匠精神”，培育更多“百年老店”，很耐人尋味，發人深省。第四，促進房地產(chan) 市場平穩健康發展。要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的定位，綜合運用金融、土地、財稅、投資、立法等手段，加快研究建立符合國情、適應市場規律的基礎性製度和長效機製。既抑製房地產(chan) 泡沫，又防止出現大起大落。房價(jia) 上漲壓力大的城市要合理增加土地供應，提高住宅用地比例，盤活城市閑置和低效用地。特大城市要加快疏解部分城市功能，帶動周邊中小城市發展。要加快住房租賃市場立法，加快機構化、規模化租賃企業(ye) 發展。加強住房市場監管和整頓，規範開發、銷售、中介等行為(wei) 。

　　其八、按照統籌推進重點突破的要求更好發揮改革的牽引作用

　　2017年最重要的改革有可能是國資國企改革，12月初的政治局會(hui) 議已經釋放明確信號，之前的說法是“財稅、金融、國企等重大改革”，現在是“國企、財稅、金融”。這表明中央提出要加快改革步伐，深化國企國資改革被放在重要位置。近兩(liang) 年社會(hui) 上對混合所有製改革是有不少爭(zheng) 論的，混改有點進退兩(liang) 難。現在中央強調混合所有製改革是國企改革的重要突破口，令人眼前一亮。中央要求在電力、石油、天然氣、鐵路、民航、電信、軍(jun) 工等領域邁出實質性步伐。所以，2017年央企兼並重組和混合所有製改革有可能出現大的動作，值得期待。中央重申要堅持基本經濟製度，堅持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改革方向，堅持擴大開放，意在穩定民營企業(ye) 家信心。特別提到要加強產(chan) 權保護製度建設，抓緊編纂民法典，加強對各種所有製組織和自然人財產(chan) 權的保護。這對提振企業(ye) 家信心、增加民間資本投資意義(yi) 重大。堅持有錯必糾，甄別糾正一批侵害企業(ye) 產(chan) 權的錯案冤案。保護企業(ye) 家精神，支持企業(ye) 家專(zhuan) 心創新創業(ye) 。這些內(nei) 容給了市場一個(ge) 重要明確的信號。說明中央對依法保護產(chan) 權高度重視，對穩定企業(ye) 家信心空前重視，對擴大民間資本投資非常期待。會(hui) 議還提出要穩妥推進財稅和金融體(ti) 製改革，落實推動中央與(yu) 地方財政事權和支出責任劃分改革，加快製定中央和地方收入劃分總體(ti) 方案，抓緊提出健全地方稅體(ti) 係方案。要深入研究並積極穩妥推進金融監管體(ti) 製改革。中央提出要完善跨部門的統籌機製，加強對財稅、金融、土地、城鎮化、社會(hui) 保障、生態文明等基礎性重大改革的推進，既製定方案又推動落實。抓好重大改革頂層設計，也要充分調動地方和基層推動改革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這些內(nei) 容，都有極大的含金量，如能夠落地開花，必將是春色滿園關(guan) 不住，非常值得期待。

　　(作者為(wei) 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部主任、一級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