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驅動作為(wei) 五大發展理念之首，體(ti) 現了中國經濟發展新階段的新要求和新特點。今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從(cong) 戰略背景、戰略要求、戰略部署、戰略任務、戰略保障和組織實施對創新發展理念進行了全麵的論述。這是我們(men) 貫徹落實創新發展戰略指導性的文件。但是具體(ti) 怎麽(me) 落實，現在在學者之間，不僅(jin) 經濟學家，社會(hui) 學、法學專(zhuan) 家對政府、市場、企業(ye) 之間的關(guan) 係也有一些爭(zheng) 論。我就這些問題談談自己的一些看法。

　　我認為(wei) ，創新發展應該是建立一個(ge) 政府、企業(ye) 、社會(hui) 相互良性互動的機製，而不應該把政府、企業(ye) 、社會(hui) 對立起來，特別是政府、企業(ye) 不應該對立起來。創新發展到了現在這個(ge) 階段我們(men) 就不需要政府了?完全靠企業(ye) 了?我覺得不是這麽(me) 回事。

　　政府首先要為(wei) 創新發展提供一個(ge) 公開、公正、公平的競爭(zheng) 環境，要達到這一點，現在需要做得事情還有很多。比如產(chan) 權保護，特別是知識產(chan) 權的保護。企業(ye) 家非常頭疼的一件事是，辛辛苦苦搞了一個(ge) 創新產(chan) 品，很快就被別人山寨。東(dong) 北一個(ge) 治高血壓的藥叫施慧達，效果非常好，很快就被冒牌仿製。最後企業(ye) 家打官司都懶得打了，根本沒有精力去打官司。這方麵事情很多。反過來，我們(men) 仿照國外產(chan) 品，國外埋怨也很多。因此，在貿易方麵我們(men) 經常受到一些指責。

　　政府如何提供監管、創造這樣一個(ge) 環境非常重要。首先是知識產(chan) 權的保護，也包括產(chan) 權的保護，現在是不是到位了?很多民營企業(ye) 家反映沒有完全到位。然後是在激勵機製方麵要有利於(yu) 創新的人真正先富起來。但是現在搗騰兩(liang) 套房子比創新來錢快多了。這種分配機製也是政府需要下大力氣調整的。另外，我是國家教育谘詢委員會(hui) 的谘詢委員，負責產(chan) 學研一體(ti) 化的研究。我做了很多這方麵的調研。我們(men) 研究大學、科研機構的研究和企業(ye) 之間的聯係，目前為(wei) 止產(chan) 學研一體(ti) 化存在很多問題，這方麵政府有很多工作要做。

　　另外在一些重大項目上政府也有自己的責任。像我們(men) 重大的基礎科學研究，量子通訊、大的射電望遠鏡研究，包括國外的哈勃衛星不是哪個(ge) 個(ge) 人自己創新出來的，這些方麵沒有國家支持也不行。在小科學發展階段個(ge) 人思維很起作用，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牛頓力學完全是自己實驗出來的。發展到大科學階段沒有國家沒有集體(ti) 的組織不行。對於(yu) 微觀事情的進一步探索，對於(yu) 宏觀宇宙進一步探索不是一個(ge) 人可做到的。但是大科學階段仍然需要個(ge) 人的智慧創造很多理論。比如大爆炸理論、多維世界理論等等，都需要充分的學術自由、個(ge) 人自由才能夠創造出來。像大型粒子加速器就不是愛因斯坦、牛頓個(ge) 人能搞出來的，需要國家統一組織。軍(jun) 事工業(ye) 等一些基礎的、國家要害的領域也不適合私人搞，需要國家來搞。這個(ge) 階段的創新發展不是國家看著企業(ye) 自己搞就行了，不是這樣，國家有它的重要責任。

　　從(cong) 企業(ye) 方麵來講，企業(ye) 毫無疑問是創新的主體(ti) 。國有企業(ye) 政企分開，使企業(ye) 成為(wei) 主體(ti) ，創新才有潛力。企業(ye) 在市場一線，最直接和消費者接觸，最直接參與(yu) 市場競爭(zheng) ，知道消費者最需求什麽(me) ，哪個(ge) 方麵是突破點，哪個(ge) 方麵可以打開市場。企業(ye) 創新絕對是我們(men) 新階段的創新發展主體(ti) 。在趕超階段，在產(chan) 業(ye) 規劃、行業(ye) 發展上，發達國家到了這個(ge) 發展階段也是將汽車、鋼鐵、建築作為(wei) 主導行業(ye) ，在曆史上中西國家都有這麽(me) 一個(ge) 過程。我們(men) 可以借鑒學習(xi) 。但是到了創新的發展階段，政府就很難確定一個(ge) 企業(ye) 的發展，確定技術路線。這方麵我們(men) 犯得錯誤不少。國際國內(nei) 這方麵製定的產(chan) 業(ye) 政策犯錯的也不少，所以我們(men) 的一些產(chan) 業(ye) 政策受到了批評。

　　總體(ti) 來說企業(ye) 發揮創新驅動主體(ti) 的作用在國內(nei) 認識比較一致。我今天想特別強調一點，除了政府和企業(ye) 之外，社會(hui) ，尤其是社會(hui) 組織，包括行業(ye) 協會(hui) 和行業(ye) 商會(hui) 在創新發展和產(chan) 業(ye) 發展方麵的作用。這方麵我覺得國內(nei) 關(guan) 注得不夠。單個(ge) 企業(ye) 有了重大創新，成為(wei) 成熟批量生產(chan) 的產(chan) 品必須有行業(ye) 標準。這個(ge) 行業(ye) 標準誰來確定，行業(ye) 協會(hui) 最清楚。在成熟市場經濟國家，在行業(ye) 標準製定方麵，行業(ye) 協會(hui) 和行業(ye) 商會(hui) 是主力，這方麵我們(men) 現在差得還很遠。

　　我舉(ju) 幾個(ge) 例子，比如，日本民間行業(ye) 團體(ti) 獨立製定行業(ye) 標準。首先是行業(ye) 協會(hui) 提出原始議案，然後交給日本工業(ye) 調查會(hui) 審議。審議通過後就成為(wei) 行業(ye) 標準。

　　再比如，德國規定任何個(ge) 人團體(ti) 、企業(ye) 和國家行政機構都可以就某一方麵的標準製定提出建議。目前德國60%的行業(ye) 標準是協會(hui) 製定的，不是國家製定的。我到西門子公司訪問，人家說自己公司的標準經行業(ye) 協會(hui) 認定以後成為(wei) 了國家標準，甚至很多西門子公司的標準推廣以後成為(wei) 世界標準。事實是，企業(ye) 的創新最後轉成行業(ye) 標準才能成為(wei) 商業(ye) 成熟的產(chan) 品。

　　再來看看美國。美國可能更加市場化一點。美國國家技術轉讓促進法規定，所有聯邦機構在製定政策目標的時候必須使用行業(ye) 標準組織製定或者轉化的技術標準，政府自己基本上不搞什麽(me) 行業(ye) 標準。在美國除了醫藥管理局之外，沒有獨立的技術法規製定機構，有關(guan) 技術法規都來自於(yu) 標準化製定機構。美國有一個(ge) 國家標準協會(hui) ，下麵參與(yu) 的協會(hui) 和社會(hui) 組織近千家，大概有九萬(wan) 多個(ge) 行業(ye) 標準是行業(ye) 自己製定的，包括手機、通訊都是經過行業(ye) 創新以後行業(ye) 認定的組織標準。這些協會(hui) 標準不僅(jin) 在美國國內(nei) 有影響力，在國際上也有巨大影響力。比如美國機械工程師協會(hui) 、石油協會(hui) 、包裝製造協會(hui) 等等。我們(men) 收集到一個(ge) 資料，美國行業(ye) 協會(hui) 用於(yu) 製定行業(ye) 標準的費用，到上世紀末(2000年)平均每年高達145億(yi) 美元。與(yu) 政府製定相關(guan) 標準費用相比要高400倍。美國行業(ye) 協會(hui) 在創新成果轉化成熟產(chan) 品方麵發揮了巨大作用，這方麵跟我們(men) 國內(nei) 行業(ye) 協會(hui) 比較我們(men) 的作用差得很遠。我覺得談創新也好，談行業(ye) 產(chan) 業(ye) 政策也好，國內(nei) 社會(hui) 學家和經濟學家都關(guan) 注不夠。順便提一下林毅夫和張維迎的產(chan) 業(ye) 政策爭(zheng) 論。林毅夫強調政府在這方麵發揮的作用，張維迎更加強調企業(ye) 、市場在這方麵的作用。但為(wei) 什麽(me) 他們(men) 都沒有提到社會(hui) 組織、行業(ye) 協會(hui) 在製定行業(ye) 標準和產(chan) 業(ye) 政策會(hui) 發揮巨大作用?這是一個(ge) 問題。

　　實際上，在剛剛結束的中國經濟體(ti) 製改革研究會(hui) 的年會(hui) 上，我們(men) 的副會(hui) 長樊綱介紹了美國治理產(chan) 能過剩，美國行業(ye) 協會(hui) 如何發揮了作用，這個(ge) 經驗我覺得很好。

　　目前，政府與(yu) 社會(hui) 組織沒有很好分離，行業(ye) 社會(hui) 組織仍然是政府附屬機構，它就不能發揮自己的作用。李克強總理有一個(ge) 關(guan) 於(yu) 社會(hui) 組織的改革方案，要求2017年所有行業(ye) 商會(hui) 要實行分離，這是我們(men) 看到發展的政策方向。【《改革內(nei) 參》記者賈存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