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下行已經持續六年多時間，現在正處在築底的過程中。如何發揮創新的引領作用，加快培育新技術、新產(chan) 業(ye) 、新業(ye) 態、新模式，深入推進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提高供給體(ti) 係的質量和效率，打開經濟增長的新空間，這是保持中高速增長、邁向中高端水平麵臨(lin) 的重大課題。

　　創新是提高投資效率的根本途徑

　　今年以來，中國經濟運行發生積極變化，特別是工業(ye) 品出廠價(jia) 格在經曆54個(ge) 月負增長後已轉為(wei) 正增長，企業(ye) 利潤在年初由負轉正後保持穩定增長，特別是在產(chan) 能過剩矛盾十分突出的重化工業(ye) 部門，包括煤炭、原油、鐵礦、水泥、鋼鐵、有色金屬等行業(ye) 價(jia) 格明顯回暖，企業(ye) 利潤由負轉正，這與(yu) 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是分不開的。供給側(ce) 改革持續發力，有效引導和改善市場預期，推動經濟運行發生多方麵積極變化。

　　與(yu) 此同時，經濟企穩短期內(nei) 還難以擺脫對投資的依賴。從(cong) 需求層麵看，投資依然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特別是房地產(chan) 和基礎設施投資，對經濟增長發揮了重要支撐作用。前三季度，房地產(chan) 和基礎設施投資占全社會(hui) 投資比重超過48%，為(wei) 2010年以來同期最高點。現在市場也在討論，如果明年房地產(chan) 投資放緩，經濟還能否保持持續增長，這是一個(ge) 非常重要的問題。

　　從(cong) 過去幾年來看，投資效率是逐步下降的。2015年我國增量資本產(chan) 出比(ICOR)，也就是每新增一元GDP所需投資達到6.7元，比2010年4.2元提高近60%，這也就意味著投資的邊際效率在逐步下降。繼續依靠投資和生產(chan) 要素的高強度投入，推動經濟增長的空間在逐步收窄。與(yu) 此同時，投資效率下降對應的問題就是，要保持穩定的收益，就必須提高杠杆率。過去幾年，我們(men) 的債(zhai) 務杠杆在持續攀升。按照國際清算銀行的數據測算，2010年至2015年，我國非金融部門負債(zhai) 總規模年均增長16.6%，比同期名義(yi) GDP年均增速快約6個(ge) 百分點，是國際清算銀行報告所列43個(ge) 經濟體(ti) 中增長最快的。

　　如何擺脫這種局麵，最關(guan) 鍵的就要提高投資效率。創新是提高投資效率的根本途徑。供給側(ce) 改革，從(cong) 短期看，主要是以存量調整為(wei) 主，即通過“三去一降一補”，把存量沉澱的生產(chan) 要素解放出來;從(cong) 中長期來看，則要注重培育新的增量，通過發展新技術、新產(chan) 業(ye) 、新業(ye) 態、新模式，提高全要素生產(chan) 率，提高潛在增長水平，最根本的還是要依靠創新。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指出，推進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必須樹立創新發展理念，推動新技術、新產(chan) 業(ye) 、新業(ye) 態蓬勃發展，為(wei) 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內(nei) 生動力。隨著新動力加快成長，對舊動力的替代作用逐步增強，創新在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中的位置和重要性會(hui) 進一步凸顯出來。

　　供給側(ce) 改革的長期目標就是要提高全要素生產(chan) 率，在推進“去降補”和存量資產(chan) 調整的基礎上，還要加大力度培育新的增量，提升全要素生產(chan) 率，重塑經濟增長的內(nei) 生動力。從(cong) 國際經驗看，20世紀90年代末美國經濟擺脫困境，雖然供給學派的政策主張發揮了一定作用，但幫助美國經濟走出“滯脹”泥潭的還是以信息技術為(wei) 核心的“新經濟”。信息技術產(chan) 品的摩爾定律，推動技術突飛猛進和廣泛的產(chan) 業(ye) 變革，在很大程度上改寫(xie) 了失業(ye) 與(yu) 通貨膨脹相互替代的菲利普斯曲線，推動增長率和生產(chan) 率雙增、通脹率和失業(ye) 率雙降。

　　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蓄勢待發

　　當前，從(cong) 全球範圍來看，盡管科技革命還沒有形成，主要經濟體(ti) 的勞動生產(chan) 率在下降，但是新技術正在加快孕育，如工業(ye) 領域的工業(ye) 4.0，商貿領域的電商、跨境電商，金融領域的互聯網金融，教育領域的慕課(MOOCS)和研發領域的網上研發平台等，技術融合趨勢加快，製造業(ye) 範式發生新變化，產(chan) 業(ye) 發展孕育新形態，誰能在科技創新方麵占據優(you) 勢，誰就能夠掌握發展的主動權。

　　前沿技術正在發生變化。2015年世界經濟論壇十大新興(xing) 技術榜單包括：燃料電池汽車、新一代機器人、可循環利用的熱固性塑料、精準基因工程技術、積材製造、自然人工智能、分布式製造、能夠感知和避讓的無人機、神經形態技術和數字基因組，這也表明了技術變革對生產(chan) 力發展帶來的巨大影響。

　　從(cong) 全球來看，創新在五個(ge) 領域最為(wei) 活躍。一是信息技術進入新一波創新浪潮。以物聯網、大數據、雲(yun) 計算、移動互聯網等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信息產(chan) 業(ye) 發展升級換代。例如，物聯網技術正以日新月異的速度發展。據統計，自2010年以來傳(chuan) 感器銷售額每年增長70%，射頻識別(RFID)標簽和傳(chuan) 感器價(jia) 格大幅下降。這個(ge) 技術群正在改變傳(chuan) 統的生產(chan) 方式和生活方式，也帶來生產(chan) 率的極大提升。

　　二是新能源技術取得重大突破。發電效率不斷提升，而成本卻在大幅下降，正在悄然改變能源使用方式。上世紀90年代以來，太陽能成本從(cong) 1990年的每瓦8美元降到2012年80美分以下，風電成本已接近煤炭和天然氣發電成本。預計到2025年，太陽能的平準化電力成本將繼續下降60%-65%，風電將下降25%-30%。新能源占全球能源消費的比重已達到14%左右。

　　三是生物技術進入產(chan) 業(ye) 化階段。基因測序技術正以比“摩爾定律”更快的速度發展，目前用1000美元的測序機器，幾個(ge) 小時就能完成一個(ge) 人的基因測序，而第一個(ge) 人類基因測序由一個(ge) 科學家團隊花了近30億(yi) 美元、耗時13年才於(yu) 2003年完成。2012年，全球生物技術藥物銷售額達到1690億(yi) 美元，占全球藥品工業(ye) 銷售額18%，預計2020年將超過三分之一。

　　四是新材料技術取得重大突破。例如，從(cong) 2004年首次人工生產(chan) 出石墨烯，到2011年IBM已經製造基於(yu) 石墨烯的集成電路。預計到2025年左右，石墨烯將成為(wei) 繼矽材料後的新一代信息基礎材料。它可能在工業(ye) 生產(chan) 領域廣泛滲透，包括從(cong) 芯片到其他各個(ge) 領域的材料應用，將會(hui) 對材料技術帶來革命性的變革。

　　五是智能製造和機器人技術廣泛應用。目前，智能工業(ye) 機器人的價(jia) 格平均為(wei) 每台10萬(wan) -15萬(wan) 美元，預計到2025年將下降50%，並廣泛應用於(yu) 工業(ye) 製造、康複醫療、國防軍(jun) 工等領域。中國是全球規模最大的機器人市場，近年來機器人產(chan) 業(ye) 迅猛發展，推動智能製造技術的深刻變革。

　　經濟技術開發區在創新發展中

　　具有特殊使命

　　經過30多年發展，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作為(wei) 先進製造業(ye) 聚集區和區域經濟增長極，成為(wei) 我國經濟發展的強大引擎、對外開放的重要載體(ti) 和體(ti) 製機製改革的試驗區，在創新發展中承擔特殊使命。

　　當前，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正處在轉型發展的關(guan) 鍵期。2014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guan) 於(yu) 促進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轉型升級創新發展的若幹意見》，強調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要成為(wei) 帶動地區經濟發展和實施區域發展戰略的重要載體(ti) ，成為(wei) 構建開發型經濟新體(ti) 製和培育吸引外資新優(you) 勢的排頭兵，成為(wei) 科技創新驅動和綠色集約發展的示範區”，這是在新的發展階段，賦予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的新使命。

　　過去，經濟技術開發區主要采取以“鋪攤子”為(wei) 主的發展模式，外向型產(chan) 業(ye) 集聚發展，形成了龐大的產(chan) 業(ye) 規模。麵對製造業(ye) 全球性產(chan) 能過剩，需要轉向“上台階”為(wei) 主的發展模式，關(guan) 鍵是產(chan) 業(ye) 升級和創新要上台階，而產(chan) 業(ye) 升級與(yu) 創新是融為(wei) 一體(ti) 的。

　　從(cong) 發展趨勢看，傳(chuan) 統製造業(ye) 大規模擴張階段將要結束。例如，汽車製造業(ye) ，從(cong) 日本和韓國經驗看，在高速增長進入中速增長階段後，隨著汽車保有量增速大幅下降，汽車市場擴張速度明顯放慢。我國目前的汽車保有量大約是1.63億(yi) 輛，相比較過去，汽車市場高增長階段也將要結束，市場空間也會(hui) 逐步收縮。盡管今年的汽車銷售量還比較旺盛，但這與(yu) 車購稅優(you) 惠是有關(guan) 聯的。

　　未來，將進入以提升產(chan) 業(ye) 價(jia) 值鏈和產(chan) 品附加值為(wei) 主體(ti) 模式的發展階段。而進入這個(ge) 階段，最大的瓶頸不是電力、交通，而是研發和創新能力。過去，高度依賴加工組裝、缺乏技術創新和品牌的產(chan) 業(ye) 體(ti) 係，已經越來越不適應市場競爭(zheng) 格局的變化，不加快提升研發能力，部分已有的技術路線和生產(chan) 能力將麵臨(lin) 被淘汰的風險。

　　經濟技術開發區如何適應

　　市場競爭(zheng) 格局的變化

　　過去，經濟技術開發區的發展主要得益於(yu) 優(you) 惠政策和要素驅動，隨著體(ti) 製的完善和要素成本的增加，不可能再走要素驅動的路子，必須依靠科技創新、體(ti) 製創新和機製創新。

　　更加注重發揮企業(ye) 家才能。創新是科技成果的產(chan) 業(ye) 化、商業(ye) 化、市場化過程，創新的主體(ti) 是企業(ye) 家，企業(ye) 家最核心的功能是創新。我國在信息通信、互聯網、數字經濟領域，產(chan) 生了華為(wei) 、阿裏巴巴、騰訊等引領型企業(ye) ，形成了創新驅動發展的新模式，與(yu) 任正非、馬雲(yun) 、馬化騰等一批創新型企業(ye) 家崛起是分不開的。政府的職責主要是，加大基礎研究投入，建設科研基礎設施，加強知識產(chan) 權保護，製定產(chan) 業(ye) 標準和商業(ye) 規則，維護市場秩序，減輕企業(ye) 家創新風險，從(cong) 而為(wei) 創新提供良好的外部環境。

　　推進市場導向的科技創新。創新以需求為(wei) 導向才有生命力。創新需要市場充分競爭(zheng) ，需要千千萬(wan) 萬(wan) 的市場主體(ti) 在試錯中找到方向。要通過競爭(zheng) 引導資金、人才、技術等創新要素向優(you) 勢企業(ye) 集聚。同時完善科研院所和高校的技術成果向企業(ye) 轉移機製，加大對創新企業(ye) 的扶持力度。

　　把科技創新與(yu) 產(chan) 業(ye) 轉型升級結合起來。著力突破研發、設計、標準、品牌、供應鏈管理等關(guan) 鍵環節，力求掌握核心技術，增加高附加值環節的比重，提高產(chan) 品的知識、技術和人力資本含量，提升傳(chuan) 統優(you) 勢產(chan) 業(ye) 競爭(zheng) 力，布局建設一批戰略性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基地。

　　強化科技創新的人才基礎。創新的根本在人才，尊重創新人才是創新活動的根本準則。進入轉型升級階段，人才相對於(yu) 其他生產(chan) 要素的重要性日益凸顯。隻有尊重和用好創新人才，才能激發和釋放創新活力和潛力。要積極探索創新型人才培養(yang) 和成長機製，完善人才評價(jia) 、流動和配置機製，使各類人才的創新智慧和潛能競相迸發。

　　建立一批新型研發機構。隨著產(chan) 業(ye) 分工深化，要鼓勵研發、設計等部門從(cong) 製造業(ye) 企業(ye) 逐步分離出來，成為(wei) 獨立的市場主體(ti) 。同時，在物聯網、大數據、雲(yun) 計算、新能源汽車等新興(xing) 領域，按照國際標準，組建一批新型研發機構，取得一批原創性科研成果，打造新技術供給的“生力軍(jun) ”，以增量改革帶動傳(chuan) 統體(ti) 製科研機構的存量改革，構建更加高效的科研體(ti) 係。

　　充分利用國際的科技資源。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科技資源特別是科技人才的全球化趨勢在不斷增強。要放鬆管製，簡化程序，搭建平台，引進國際一流創新團隊和創新人才。激勵企業(ye) 到國際市場參與(yu) 競爭(zheng) ，在海外建立研發中心，以充分有效地利用國外科技資源。

　　北京亦莊開發區具有創新資源的獨特優(you) 勢，在轉型發展中需要重點把握以下幾個(ge) 方麵。

　　第一，突出重點戰略領域。加快建設“中國製造2025示範區”和“科技與(yu) 文化融合發展示範區”。培育科技型文化產(chan) 業(ye) ，重點發展傳(chuan) 媒影視、設計服務、文化產(chan) 品交易、會(hui) 展休閑版塊。發展新能源汽車產(chan) 業(ye) ，通過建設車聯網示範區，延伸智能汽車產(chan) 業(ye) 鏈。鞏固集成電路產(chan) 業(ye) 優(you) 勢。大力發展互聯網產(chan) 業(ye) ，重點是大數據、雲(yun) 服務、物聯網。優(you) 先發展智能裝備產(chan) 業(ye) 。加快提升生物醫藥產(chan) 業(ye) 。

　　第二，培養(yang) 一批有國際競爭(zheng) 力的創新型領軍(jun) 企業(ye) 。強化企業(ye) 創新主體(ti) 地位和主導作用，支持科技型中小企業(ye) 發展。鼓勵企業(ye) 開展基礎性前沿性創新研究，重視顛覆性技術創新。依托企業(ye) 、高校、科研院所建設一批國家技術創新中心，加快突破新一代信息通信、智能製造、新能源汽車、生物醫藥等領域核心技術。

　　第三，推動“大眾(zhong) 創業(ye) ，萬(wan) 眾(zhong) 創新”。充分借鑒矽穀經驗，完善科技創新服務體(ti) 係，營造崇尚創新、寬容失敗的文化，吸引集聚一批具有國際競爭(zheng) 力的領軍(jun) 人才、核心技術、高端企業(ye) ，提升自主創新能力。

　　第四，構建有利於(yu) 創新發展的體(ti) 製生態。營造激勵創新的公平競爭(zheng) 環境，實行嚴(yan) 格的知識產(chan) 權保護製度，強化金融支持創新的功能，完善成果轉化激勵機製，創新培養(yang) 和吸引人才的機製。

　　作者係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本文是作者11月6日在“國研智庫論壇·2016年會(hui) 暨中國智庫創新科學園企業(ye) 入園簽約儀(yi) 式”上的演講，《中國發展觀察》記者薑巍根據錄音整理，發表前經作者審定。

　　文章來源：《中國發展觀察》2016年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