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討會(hui) 綜述

 

　　匡賢明

 

　　經濟轉型的時代性趨勢明顯，階段性特點突出

 

　　1．經濟轉型呈現曆史性新趨勢。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隆國強認為(wei) ，我國處在大轉型時代。從(cong) 國內(nei) 看，經濟進入新常態，呈現出增速換擋、結構升級、動力轉換三個(ge) 基本特點，標誌著我國經濟進入新的發展階段。從(cong) 國際看，出現兩(liang) 個(ge) 大轉換：一是我國比較優(you) 勢發生轉換，由此帶來國際競爭(zheng) 力的轉換；二是我國經濟規模不斷擴大，由此帶來與(yu) 世界關(guan) 係的轉換。中國（海南）改革發展研究院院長遲福林指出，我國經濟轉型呈現曆史性新趨勢。一是產(chan) 業(ye) 結構正由工業(ye) 主導向服務業(ye) 主導轉型；二是城鎮化結構正由規模城鎮化向人口城鎮化轉型；三是消費結構正由物質型消費為(wei) 主向服務型消費為(wei) 主轉型；四是開放結構正由貨物貿易為(wei) 主向服務貿易為(wei) 重點轉型。

 

　　2．經濟轉型階段性新特點突出。遲福林認為(wei) ，當前經濟轉型階段性特點突出。增長、轉型、改革高度融合；經濟轉型升級蘊藏著巨大的增長潛力和市場空間，同時也麵臨(lin) 多方麵嚴(yan) 峻挑戰。具體(ti) 看：第一，增長轉型高度融合，增長直接依賴於(yu) 轉型。第二，經濟、社會(hui) 、治理轉型交織融合，經濟轉型牽動轉型發展全局。第三，經濟轉型與(yu) 新一輪科技革命交織在一起，轉型的技術影響明顯增強。第四，經濟轉型與(yu) 國際經濟格局變化交織在一起，轉型的雙向影響明顯增強。

 

　　3．經濟轉型取得明顯進展，同時也麵臨(lin) 巨大挑戰。國家發改委體(ti) 改司副司長宋葛龍指出，從(cong) 這幾年的改革進展看，我國經濟體(ti) 製改革呈現出有力、有序、有效的特點，改革有很大潛力。中銀國際研究公司董事長曹遠征指出，我國轉型已出現積極進展：第一，居民收入持續增長。如果繼續保持6．5％的增速，2020年居民收入有可能在2012年基礎上翻兩(liang) 番。第二，2015年服務業(ye) 占比達到50．5％，2020年有望達到58％—60％，成為(wei) 增長的主導力量。第三，研發經費占GDP比重不斷提高，智能製造開始在中國出現。第四，區域結構在改善，西部增速加快，出現新技術和新產(chan) 業(ye) 。曹遠征同時指出，我國經濟轉型也麵臨(lin) 巨大挑戰，尤其是宏觀經濟出現新的挑戰：第一，“去庫存”重點是房地產(chan) ，但現在一些城市的房地產(chan) 價(jia) 格並不正常。第二，M2 保持正常，但M1快速增長。第三，對外投資增長很快，主要是金融投資在增長。第四，政府投資增速大幅上升，但民間投資大幅度下降。曹遠征認為(wei) ，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的核心是處理好“去杠杆、去產(chan) 能、去庫存”的關(guan) 係。“去產(chan) 能”速度過快，經濟下行速度會(hui) 過快；“去杠杆”速度過快，金融風險會(hui) 加大。由於(yu) 產(chan) 業(ye) 過剩部門大都是高增長部門，宏觀政策麵臨(lin) 角色困境，政府不能再采取大規模刺激政策，需要盡快推進實質性改革。

 

　　4．明確經濟轉型的基本方向。中國經濟改革研究基金會(hui) 理事長宋曉梧認為(wei) ，當前經濟增長過多依靠投資、過多消耗資源、過多依賴外貿、過多損害生態、過分壓低勞動力成本。我國經濟轉型的方向，是轉到投資效益提高、資源消耗合理、內(nei) 外貿易平衡、生態環境良好、收入分配合理、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等方麵。這個(ge) 轉型，表麵上看是涉及經濟問題，實際上涉及深層次結構性問題。國家發改委規劃司司長徐林提出經濟社會(hui) 轉型的兩(liang) 個(ge) 重點。在經濟領域，要實現經濟增長由主要依靠要素投入向更多依靠創新驅動轉變。當前很難再用大規模財政和金融政策來刺激經濟。在社會(hui) 領域，要以城市化為(wei) 核心推進轉型。我國正從(cong) 農(nong) 業(ye) 社會(hui) 向非農(nong) 產(chan) 業(ye) 和城市社會(hui) 轉變。2．7億(yi) 農(nong) 村人口在城市就業(ye) 、居住，但不能享受和市民同等的社會(hui) 待遇。這帶來很多社會(hui) 問題，也會(hui) 轉化成經濟問題。

 

　　以轉型改革釋放增長潛力，破解經濟增長中的難題

 

　　1．經濟轉型決(jue) 定中長期增長前景。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研究員張卓元認為(wei) ，應對經濟領域的挑戰，要加快經濟轉型，在重要領域和關(guan) 鍵環節改革上取得進展。遲福林指出，未來幾年的經濟轉型，不僅(jin) 對我國中長期增長有決(jue) 定性作用，而且對全球經濟增長和世界經濟治理格局調整也將產(chan) 生重要影響。一是經濟轉型將釋放中長期增長的動力。如果服務業(ye) 保持年均兩(liang) 位數的增長，將帶動經濟年均增長3．8—4．3個(ge) 百分點，為(wei) 中速增長奠定重要基礎。二是經濟轉型釋放的需求將成為(wei) 世界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源。2015年我國經濟增長對世界的貢獻率超過25％。估計未來5年仍將保持在30％左右。三是我國開放轉型成為(wei) 全球自由貿易的重要推動力。我國加快實施“一帶一路”建設，推進雙邊多邊自貿談判進程，推進以服務貿易為(wei) 重點的“二次開放”，由此成為(wei) 應對貿易保護主義(yi) 、推進全球自由貿易的重要力量。

 

　　2．把宏觀政策調整和轉型結合起來，避免在“穩增長”中埋下中長期發展隱患。遲福林認為(wei) ，當前，人們(men) 對經濟增長比較擔心，把“穩增長”看得比較重。“穩增長”固然十分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打破增長的掣肘因素，通過經濟轉型有效釋放巨大的增長潛力。因此，主要不是在現有的舊結構下尋找“穩增長”的藥方，而是在經濟轉型新趨勢、新結構下挖掘“新增長”的源泉。如果經濟轉型升級能夠取得突破，我國有條件在未來5—10年實現6％左右的經濟增長。更重要的是，這個(ge) 增長是有質量的增長、是可持續的增長。張卓元指出，不能為(wei) 了保6．5％而犧牲改革，不能為(wei) “穩增長”而把矛盾往後推。例如，如果房價(jia) 還繼續上漲，房貸繼續增長，到一定程度後就有可能影響居民消費，使問題更嚴(yan) 重。因此，采取宏觀調控措施時，要綜合考慮當前和中長期，不能為(wei) “穩增長”而給未來發展埋下嚴(yan) 重隱患。

 

　　3．產(chan) 能過剩有著深刻的體(ti) 製根源，要理順政府與(yu) 市場關(guan) 係。國家發改委副秘書(shu) 長範恒山認為(wei) ，過剩產(chan) 能的出現，各方麵都有責任。首先是“一刀切”，部委往往發文件要求地方幹什麽(me) ，而且有督察、有追責；其次是“一言堂”，地方起決(jue) 定性作用的往往是一兩(liang) 個(ge) 人，都做同樣的產(chan) 業(ye) 發展決(jue) 策，導致產(chan) 能過剩；最後是“一窩蜂”，企業(ye) 往往趕時髦，不顧自身能力和條件去跟風，盲目追求高大上。“三個(ge) 一”核心在於(yu) 政府和市場關(guan) 係沒有處理好。政府作用剛性很大，降不下來；市場的作用彈性很小，決(jue) 定性作用上不去。

 

　　著力實現以經濟轉型為(wei) 目標的結構性改革重大突破

 

　　1．抓住經濟轉型麵臨(lin) 的結構性矛盾。遲福林指出，當前結構性矛盾核心表現在供給結構與(yu) 需求結構不相適應，需求引導供給的作用沒有得到充分發揮。麵對結構性矛盾，再用傳(chuan) 統的擴大投資規模的辦法刺激經濟，不僅(jin) 投資邊際效應和對增長的拉動效應將明顯遞減，而且會(hui) 惡化經濟矛盾和問題，甚至錯過化解風險的最佳時期。為(wei) 此，要以經濟轉型為(wei) 目標著力實現結構性改革的重大突破。一是推進服務業(ye) 市場全麵開放，把服務業(ye) 市場開放作為(wei) 新階段市場化改革的重點。二是優(you) 化企業(ye) 發展環境，激發企業(ye) 家精神，依法保護企業(ye) 家財產(chan) 權和創新收益。三是以深化土地製度改革為(wei) 重點深化農(nong) 村改革，把賦予農(nong) 民長期而有保障的土地使用權落到實處。中國勞動學會(hui) 副會(hui) 長兼薪酬專(zhuan) 業(ye) 委員會(hui) 會(hui) 長蘇海南指出，擴大中等收入群體(ti) 對經濟轉型有十分重要的意義(yi) 和作用，為(wei) 此需要推進多方麵的體(ti) 製改革，努力使中等收入群體(ti) 占比在2020年達到35％以上，到2050年達到50％以上。

 

　　2．提速企業(ye) 改革，打造真正的市場主體(ti) 。張卓元指出，國有企業(ye) 改革在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以後有進展，但進展較慢。這和對國有企業(ye) 改革認識不一致有關(guan) 。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明確提出國有企業(ye) 深化六個(ge) 方麵的改革，但實踐中一些舉(ju) 措並沒有按這一精神落實，而是投向了很多一般競爭(zheng) 性行業(ye) ，包括房地產(chan) 。此外，要求每個(ge) 國有企業(ye) 都做強、做優(you) 、做大，這個(ge) 很難，關(guan) 鍵還是要從(cong) 整體(ti) 上搞好國有經濟。在國有企業(ye) 控製力上，怎樣讓企業(ye) 董事會(hui) 有重大的決(jue) 策權，也需要深化改革。曹遠征指出，穩住宏觀經濟，基本考慮是把杠杆穩住，實質性“去產(chan) 能”。這就要求盡快出清“僵屍企業(ye) ”，使剩餘(yu) 產(chan) 能實現穩定盈利，為(wei) 控製杠杆和“去杠杆”創造條件。由於(yu) 產(chan) 能過剩大都與(yu) 國企相關(guan) ，隻有推進國企改革，才能“去產(chan) 能”。

 

　　範恒山認為(wei) ，企業(ye) 要真正成為(wei) 市場主體(ti) ，適應國際競爭(zheng) 和市場需求自主生產(chan) 經營，能夠依靠自己的能動性和創造性，不受外部幹擾。隻有這樣，它才能選擇合適的產(chan) 業(ye) ，也能夠從(cong) 過剩產(chan) 業(ye) 中脫身而出。徐林認為(wei) ，創新驅動關(guan) 鍵在企業(ye) ，政府作用是形成有利於(yu) 創新的環境，激勵企業(ye) 家投身創新。因此，在製度上要解決(jue) 激勵機製問題，包括產(chan) 權保護、法治環境、利益分配等。

 

　　3．適應對外開放的兩(liang) 個(ge) 轉換，推進以服務貿易為(wei) 重點的“二次開放”。隆國強指出，我國對外開放呈現兩(liang) 個(ge) 轉換的特點。第一，麵對我國比較優(you) 勢的轉換，要培育新的競爭(zheng) 優(you) 勢，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要盡快轉型升級；資本和技術密集的產(chan) 業(ye) 要盡快形成國際競爭(zheng) 力；提升有技術含量的服務業(ye) 在國際競爭(zheng) 中的影響；抓住以新興(xing) 技術為(wei) 代表的新一輪技術革命帶來的機遇，盡快使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在全球競爭(zheng) 中有一席之地。第二，隨著我國成為(wei) 世界第二大經濟體(ti) ，需要調整我們(men) 與(yu) 世界的關(guan) 係。一是處理和不同國家的關(guan) 係，包括中美關(guan) 係、與(yu) 周邊國家的關(guan) 係，創造互利共贏的經貿關(guan) 係；二是通過參與(yu) 全球治理體(ti) 係，推動全球治理體(ti) 係改革，體(ti) 現我們(men) 作為(wei) 新興(xing) 大國的影響力和國際責任。要以“一帶一路”作為(wei) 總統領，推進經濟外交和區域合作。遲福林指出，我國新階段的開放戰略是推進以服務貿易為(wei) 重點的開放轉型，即由以工業(ye) 市場開放為(wei) 重點的“一次開放”向以服務貿易為(wei) 重點的“二次開放”轉型。這既是經濟轉型升級的內(nei) 在需求，也是擴大開放的重大選擇。這就要求以“一帶一路”為(wei) 總抓手，擴大自由貿易網絡；推進以服務貿易為(wei) 重點的國內(nei) 自貿區轉型發展；以盡快建立中歐自貿區為(wei) 重點，推進雙邊、多邊自貿區建設。

 

　　4．充分發揮政府因勢利導、因地製宜的作用。範恒山認為(wei) ，政府在產(chan) 業(ye) 發展中的作用主要是因勢利導、因地製宜。第一，因勢利導。順應中國國情、世界潮流和現代科技發展的要求，構建合理的政策體(ti) 係和體(ti) 製機製環境，使企業(ye) 朝著符合趨勢的方向去努力，而不是指定性地要企業(ye) 做什麽(me) 。政府最重要的是控製底線，高汙染、過度依賴房地產(chan) 、高利貸經濟這幾件事絕對不能做。第二，因地製宜，要從(cong) 各地實際出發，分類指導。隻有具有比較優(you) 勢，才能激發地方經濟活力，也不容易造成產(chan) 能過剩。中國行政管理學會(hui) 副秘書(shu) 長沈榮華認為(wei) ，下一步簡政放權重點有三個(ge) ：一是提高簡政放權成效，從(cong) 重數量向重質量轉變，從(cong) 分頭推進向協同聯動轉變；二是向事業(ye) 單位、社會(hui) 組織放權；三是加快製定權力清單、責任清單和負麵清單，使之更具規範性和可操作性。

 

　　經濟轉型是一場深刻變革，需要新的思想解放

 

　　1．經濟轉型是一場深刻的變革。遲福林指出，新階段的轉型改革，涉及麵廣，觸及到深層次的利益關(guan) 係和發展理念問題，是一場深刻的變革。對此，要有清醒的認識和充分的估計。宋葛龍指出，當前，改革進入攻堅期和深水區，越來越要求對既有利益格局進行重大而深刻的調整；從(cong) 一個(ge) 時間段看，改革麵臨(lin) 著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挑戰，風險性加大；每一項改革涉及麵越來越廣，形成改革共識的難度加大；改革還麵臨(lin) 著政府部門自我革命的課題，如何運用好市場和政府“兩(liang) 隻手”的作用，既考驗智慧，也考驗魄力。

 

　　2．妥善協調促轉型和保底線的關(guan) 係。宋曉梧提出，GDP指標是預期性指標而不是約束性指標。但一些地方政府不僅(jin) 把GDP指標變成約束性指標，而且成了政治動員。一些地方政府調結構也是圍繞保底線去做的。經濟增長需要有底線，但關(guan) 鍵是靠轉型來支撐，而不是靠房地產(chan) 、金融服務來支撐。在增長中，需要認真考慮，投資效益和環境改善了多少，資源利用效率提高了沒有，勞動者是不是得到合理的分享，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到什麽(me) 程度。

 

　　3．打破思想禁錮，不能用過去經驗來看當前的改革。遲福林認為(wei) ，要實現經濟轉型的突破，需要打破自覺或不自覺的思想禁錮，理順五大關(guan) 係。第一，處理好速度與(yu) 結構的關(guan) 係；第二，處理好短期與(yu) 中長期的關(guan) 係；第三，處理好政策與(yu) 體(ti) 製的關(guan) 係；第四，處理好政府與(yu) 市場的關(guan) 係；第五，處理好頂層設計與(yu) 基層創新的關(guan) 係。徐林指出，城鎮化進程中要讓農(nong) 村土地承包地和宅基地權益這些生產(chan) 要素和財產(chan) 權得到更高效的配置，需要有好的製度安排。但目前製度安排還有很多不足，並且受到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製約，有的來自於(yu) 對耕地保護的擔憂，有的來自於(yu) 對農(nong) 民是否有能力自由地處置權益的擔憂。應該看到，當前我國經濟社會(hui) 發展與(yu) 過去有明顯不同。一是我國已經進入工業(ye) 化社會(hui) ，非農(nong) 產(chan) 業(ye) 和城市有很多的機會(hui) 吸納農(nong) 民就業(ye) ；二是初步建立了一個(ge) 覆蓋全部人口並且越來越完備的社會(hui) 保障體(ti) 係。如果不看到這些與(yu) 過去的不同，拿著曆史經驗來擔憂未來，改革很難取得突破。曹遠征指出，推進經濟轉型，要有相應的理論創新。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後，經濟理論麵臨(lin) 很多困惑，需要供給方麵的經濟學，需要在理論上研究如何“去杠杆”，需要“降落經濟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