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改革在這30多年中，很多改革都是這樣磕磕碰碰、磕磕碰碰的，但因為(wei) 它方向是正確的，不怕慢，不怕措施不起眼，在往前進，不要倒退，倒退就麻煩了。為(wei) 什麽(me) 轉變經濟增長方式舉(ju) 步維艱呢？為(wei) 什麽(me) 這個(ge) 腐敗問題三令五申，而且說要造成亡黨(dang) 亡國，可是它卻繼續蔓延而變得十分猖獗呢？根本的問題在於(yu) 體(ti) 製。
1、談行政改革：監管應轉事前為(wei) 事後
過去監管辦法是事前監管為(wei) 主——許你做才能做。事前監管主要的辦法是審批，這個(ge) 弊病很大。所以市場監管要從(cong) 事前監管為(wei) 主轉向事後監管為(wei) 主，要從(cong) 實質性審批轉到合規性監管，因為(wei) 規則在這裏，違反了規則在運行過程中就管你處罰你。這個(ge) 行政審批講的每一項，大概都有具體(ti) 的措施，這個(ge) 文件、審批到什麽(me) 程度，還要通過各方麵的討論。定了以後，就需要打破阻力，要讓它轉型。
2、談壟斷：改革是為(wei) 公有製經濟添活力
國有企業(ye) 壟斷，從(cong) 頭到尾一直有一個(ge) 口號貫徹，但是內(nei) 容變了，就叫做國有為(wei) 主導。
江澤民總書(shu) 記報告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確立基本經濟製度，這個(ge) 基本經濟製度是什麽(me) 呢？是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所有製經濟共同發展。這個(ge) 話也是老話，而且文件裏麵也有這句話，國有還是要占主導地位，但這次的解釋比十四屆三中全會(hui) 的解釋更加開放、更加靈活，它講到國有製為(wei) 主導，就是國有經濟要控製，但隻要控製關(guan) 係和關(guan) 係經濟命脈行業(ye) 的重要行業(ye) 和關(guan) 鍵領域。
十五次代表大會(hui) 這個(ge) 話，關(guan) 係國民經濟命脈的關(guan) 鍵領域是什麽(me) 呢？又發生了爭(zheng) 論，比如說一個(ge) 很大的爭(zheng) 論就是電信，電信當然是關(guan) 係國民經濟命脈的關(guan) 鍵領域，應該國有，但當時實際情況已經變成了兩(liang) 分天下，像華為(wei) 和中興(xing) ，而且華為(wei) 從(cong) 來就是一個(ge) 私營企業(ye) ，中興(xing) 後來改製了。所以到了99年十五屆四中全會(hui) ，就把關(guan) 係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ye) 和關(guan) 鍵領域進一步規定，規定為(wei) 三個(ge) 行業(ye) 一個(ge) 領域。三個(ge) 行業(ye) ：第一關(guan) 係國家安全的行業(ye) ；第二是自然壟斷行業(ye) ，這個(ge) 有點爭(zheng) 論；第三是提供公共品和公益性的行業(ye) ，這個(ge) 是不賺錢的行業(ye) ；第四是一個(ge) 領域，這個(ge) 領域叫做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和重要產(chan) 業(ye) 中的骨幹企業(ye) ，據說這個(ge) 在起草組就爭(zheng) 論了很厲害。這以後在世紀之交改革裏麵，其實證明了這三個(ge) 行業(ye) 和一個(ge) 領域中有一些也不需要國有控製。
改革在世紀之交其實進了很大一步，剩下來把國有控股的事情做好，都要變成多元的公司，二級公司在世紀之初到了集團公司的時候就卡住了。理由就是十六次代表大會(hui) 提出的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毫不動搖的發展公有製經濟，毫不動搖的支持引導民營經濟的發展，他們(men) 抓住第一句，就是要發展公有製經濟，怎麽(me) 發展呢？發展國有經濟。我不知道三中全會(hui) 怎麽(me) 做，從(cong)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的武漢講話，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第一句叫做增強公有製經濟，特別是國有經濟的活力，怎麽(me) 增強活力呢？我覺得這個(ge) 改革以來就證明了，就是改革增強活力。
3、談土改：完全放開需要時間
關(guan) 於(yu) 土地製度是否全麵放開的問題，我覺得三中全會(hui) 肯定要做一個(ge) 決(jue) 定，但是要走到什麽(me) 程度很難說，因為(wei) 反對聲音很強。有兩(liang) 種反對，一種反對是管農(nong) 業(ye) 的同誌，認為(wei) 這會(hui) 衝(chong) 擊18億(yi) 畝(mu) 紅線。當然在我來說，我覺得沒有問題，美國也有用途管製，完全放開了用途管製也還是有的，但是這個(ge) 阻力很大，特別是近年來我們(men) 對土地的依存度，大豆基本上依靠進口，糧食現在也有問題，當然不光是土地問題，還有安全問題、汙染問題。另外是各級地方政府，各級地方政府有利益問題，而且有負債(zhai) 率，現在負債(zhai) 率很高，許多地方看起來很繁榮，其實資不抵債(zhai) ，不過我們(men) 沒有像美國這樣地方政府倒台。
如果土地開放了，或者征購價(jia) 不高，差價(jia) 拿不到，利益就會(hui) 受損，這個(ge) 有實際困難，今年土地出讓金一線城市大幅度增長，如果它們(men) 沒有這筆錢今年就露餡了。所以處理上走到什麽(me) 程度，這就需要像十八大說的：不但要有勇氣，還得要有智慧。北大的周其仁教授寫(xie) 了很多，他有很多實際的調查，也提了很好的意見，不知道領導們(men) 是否采納。
4、談金融：存款保險製度是把雙刃劍
我們(men) 一定要建立存款保障製度，沒有存款保障製度，競爭(zheng) 一加強，銀行一到底就麻煩了。
但是存款保障製度本身是雙刃劍，你如果是一般性的全部賠付的話，就造成了銀行經營者的道德風險，就是反正國家賠償(chang) ，我隨便怎麽(me) 弄。所以它的推行是一項很細致的工作。另外一方麵，會(hui) 使得現在銀行的利益格局發生很大變化，現在我們(men) 存貸利差很大。
在現在格局下，其實我們(men) 實際壞賬率很高，但是表現出來的壞賬並不高。利差大有一定原因，出現變動會(hui) 有什麽(me) 影響，我們(men) 還要做很多考慮，來防範大改革中出現的風險。
根據過去的改革經驗，在一個(ge) 很緊的經濟環境下推出改革風險比較大。以銀行的狀況，就是貨幣超發、負債(zhai) 太高，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裏隱藏著很大的風險，在這種情況下，一方麵要保證出台的時候適度，另外一方麵還要還要預做一些準備。
第一，現在各個(ge) 地方好象出現了比全國海量投資還要厲害的情況，這個(ge) 要製止，這個(ge) 東(dong) 西會(hui) 造成很大的風險。
第二，靈活運用經濟措施，穩住宏觀經濟。我們(men) 的宏觀部門就是兩(liang) 個(ge) ，一個(ge) 是財政部，一個(ge) 是中央銀行，這兩(liang) 個(ge) 有充分的能力運用它們(men) 的手段。
第三，負債(zhai) 率過高和資不抵債(zhai) 的企業(ye) 和政府機構應該實行債(zhai) 務重組，比如說最近一個(ge) 問題引起了大家的討論，就是鐵道部有3萬(wan) 億(yi) 的債(zhai) 務，怎麽(me) 辦？現在它變成企業(ye) 了，第一要求活命，那當然最後就落到財政身上。另外一種意見是你有淨資產(chan) ，你應該出售淨資產(chan) ，出售股權。還有是有些地方一貫的找財政部，要求給它錢，說日子太窮了。財政部說：你有那麽(me) 多開發區，賣掉。這是一種思路。
第四，建議動用國有資本存量去償(chang) 還或有債(zhai) 務，我們(men) 有些或有債(zhai) 務，就是說它大概是債(zhai) 務，但現在明顯的不表現為(wei) 債(zhai) 務，比如說社保，社保政府被有承諾，但是老職工帳戶是通脹的，這就是或有債(zhai) 務，把或有債(zhai) 務最小先還了，因為(wei) 大概99%都是債(zhai) 務，雖然現在不是債(zhai) 務。我很欣賞去年上海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國有企業(ye) 上海家化，像化妝品、牙膏，賣了，把它用來補充養(yang) 老金，老工業(ye) 城市都出現了這個(ge) 問題，老工人的社保基金國家都拿走了，這個(ge) 帳戶是空的，還有像公租房等等都有這樣的問題。
最後，打擊貪腐分子，貪腐分子肯定是對進一步市場化、法製化、民主化改革的阻礙，打擊貪腐有兩(liang) 個(ge) 好處，一個(ge) 好處是贏得民心，另外一個(ge) 好處就是預先消除阻力。
5、談財稅：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隱藏巨大風險
最近這三年，地方政府的資產(chan) 負債(zhai) 率極具升高，這兩(liang) 天大概要報國家審計署對於(yu) 鄉(xiang) 以上政府負債(zhai) 情況，有各種各樣的猜測，現在最低的估計大概是20萬(wan) 億(yi) ，20萬(wan) 億(yi) 也就是三年前是10.7萬(wan) 億(yi) ，現在是翻了一番，這個(ge) 是很危險的。
93年的時候，分稅製改革，國內(nei) 外輿論都認為(wei) 行不通，叫做政令不出中南海，但結果挺順利，當然中間有點技術性的問題。如果能夠保證它實現，我們(men) 會(hui) 出現一個(ge) 新局麵，像從(cong) 90年到91年，整個(ge) 社會(hui) 信心是改革，92、93、94打開了一個(ge) 新局麵，老是說中國的崛起就是靠這場改革，當然改革也有很多缺陷。所以我們(men) 需要認真的去研究這些問題，保證改革真正能夠推向前進。
6、談競爭(zheng) ：沒競爭(zheng) 的市場比沒市場可怕
改善競爭(zheng) 環境，說的是要建立統一的市場體(ti) 係，你不形成這樣一個(ge) 市場體(ti) 係就沒有辦法在資源配置中起到積極的作用。一個(ge) 是講它的重要性，另外可以看到這句話裏麵雖然說的很短，但是切中我們(men) 的實際。
我在90年代說過一句話：沒有競爭(zheng) 的市場比沒有市場還可怕。這就是行政保護、地區保護、壟斷等等，使得這個(ge) 市場缺乏競爭(zheng) 性。市場缺乏競爭(zheng) 性就不能夠形成有效配置資源的價(jia) 格，不能形成這樣的價(jia) 格就不能夠有效的解決(jue) 。所以一定要強調要有競爭(zheng) 性。
7、談非禁即入：對公民天然活動的保護
從(cong) 事什麽(me) 活動，這是公民的天然活動，當然為(wei) 了公共利益有些活動可以限製，但是一定要這樣，反不是法律明文禁止的都自由進入，過去的辦法叫做正麵清單，就是說政府許你做什麽(me) 你才能做什麽(me) ，非禁即入就是上海自貿區講的負麵清單，哪些領域是要行政許可的？我們(men) 《行政許可法》也是這樣的，當然上海自貿區現在意見很大，負麵清單一開出來長的不得了，但這個(ge) 不要緊，正麵清單是許你做的以外全部取消。這個(ge) 目標是逐步達到的，但一定要建立這樣的目標，就是”非禁即入”。
我們(men) 現在所處的狀況，就是形勢逼人，隻要稍微有遠見的人都會(hui) 看到不改革就是鄧小平92年說的死路一條。但我們(men) 有責任，特別是我們(men) 做研究工作的人，我們(men) 是知識分子，我們(men) 應該弄清楚，到底我們(men) 國家的目標是什麽(me) ？途徑是什麽(me) ？然後一切機會(hui) 朝向這個(ge) 目標往前走。就是我剛才說到的，非禁即入，這是基本原則，因為(wei) 現在第一條解決(jue) 保證人民的基本權利，從(cong) 事一切不違法的社會(hui) 活動，這是現代國家公民的基本人權。但是要實現這一條，它第一步可能並不理想，我看網上很多人罵上海自貿區，說負麵清單怎麽(me) 把正麵清單反過來點一遍。但我還是對它比較看好，因為(wei) 透明了，讓大家知道了，而且我們(men) 可以預見你要保證自貿區的承擔，這個(ge) 單子一定會(hui) 縮短。
中國的改革在這30多年中，很多改革都是這樣磕磕碰碰、磕磕碰碰的，但因為(wei) 它方向是正確的，不怕慢、不怕措施不起眼，在往前進，不要倒退，倒退就麻煩了。
最後，我想說：經濟學家不是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可以告訴你在某時某刻就會(hui) 發生什麽(me) 事，經濟學家他不會(hui) 這樣說，他一定說在發生了什麽(me) 條件變化之下會(hui) 發生什麽(me) 事，因為(wei) 未來是不確定的。
一個(ge) 很順利的狀況，就是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通過一個(ge) 很好的路線圖，我們(men) 提出一些基本的要求包括在內(nei) ，而且很巧妙，可行，我們(men) 又能夠群策群力，保證能夠打破阻力貫徹下去，那麽(me) 中國肯定能夠為(wei) 世界人民最初巨大的貢獻，真正能夠撐得起。
但是也有一種可能，改革沒有能夠推進下去，甚至出現了倒退。現在的經濟社會(hui) 矛盾已經到了臨(lin) 界點，不能夠繼續再錯，如果再錯可能革命就會(hui) 發生，在中國的條件下，革命是不是能夠改善我們(men) 的狀況？能夠振興(xing) 我們(men) 的民族呢？在中國條件下至少從(cong) 近代史來看不會(hui) 。然而也要看到，這種危險其實是存在的。我們(men) 能夠做的是預測所有的結果，然後來做準備，但是不能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議論，因為(wei) 我們(men) 不是旁觀者，每個(ge) 人都是這裏麵一個(ge) 主人公的角色，要采取行動，這個(ge) 行動首先是弄清楚用什麽(me) 辦法才能解決(jue) 問題，然後參與(yu) 到改革的實踐中去，包括我們(men) 的企業(ye) ，你隻要是合規經營的，越賺錢越是愛國的表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