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以支持改革的資源畢竟有限，萬(wan) 箭齊發、四麵出擊的結果，隻能是延遲新體(ti) 製開始起作用、改革與(yu) 發展相互促進、進入良性循環的時間。為(wei) 解決(jue) 這一矛盾，我認為(wei) ，上世紀九十年代改革中提出的“最小一攬子改革”的概念值得我們(men) 認真研究，加以利用。所謂“最小一攬子”是指每一個(ge) 階段的改革都不是單項突進，而是“一攬子”進行的，但這個(ge) “一攬子”又不是麵麵俱到、無所不包的，而是隻著重於(yu) 那些最為(wei) 重要和彼此關(guan) 聯度最高的改革項目，以便集中力量打殲滅戰，使經過改善的經濟係統能夠盡快發揮效能。這就是說，從(cong) 現在起到2020年，可以劃分為(wei) 若幹個(ge) 由低到高的時間段，在每一個(ge) 時間段都應該選少量改革項目進行配套的改革。

 

　　全麵深化改革，還應該考慮我們(men) 現在麵臨(lin) 的最大的可能的風險是什麽(me) ？我認為(wei) 就是國民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杠杆率太高。防止係統性風險發生的積極措施，是加快改革的進度，使新的市場經濟體(ti) 係盡早運轉起來，取得提高效率、改善經濟狀況的效果。

 

　　要打好這場全麵深化改革的攻堅戰，需要注意維持一個(ge) 比較寬鬆的宏觀經濟環境。根據過去的改革經驗，在一個(ge) 總需求大於(yu) 總供給，各方麵繃得很緊的經濟環境下，全麵深化改革的措施很難推出，即使推出，風險也比較大。

 

　　改革三部曲已進行到第三部

 

　　根據我國改革的曆史經驗，通常來說大的改革行動要奏響三部曲：第一，確定改革的目標；第二，進行總體(ti) 設計，製定改革的路線圖；第三，執行總體(ti) 方案，使各項改革措施落到實處。

 

　　2012年中共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hui) 指出，“必須以更大的政治勇氣和智慧不失時機深化重要領域改革。”這意味著中共中央對過去一段時間“中國向何處去”爭(zheng) 論作出了明確的回答，確定了社會(hui) 經濟製度建設的目標和方向，走出了全麵深化改革的第一步。

 

　　根據中共十八大提出的下一步改革目標，2013年的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中共中央關(guan) 於(yu) 全麵深化改革若幹重大問題的決(jue) 定》（下稱“決(jue) 定”）做出了到2020年全麵深化改革的總體(ti) 部署，實現了全麵深化改革的第二個(ge) 重要步驟。

 

　　《決(jue) 定》內(nei) 容十分豐(feng) 富，我印象最為(wei) 深刻的是兩(liang) 條：

 

　　第一，它把1992年中共十四大提出的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的提法改變為(wei) “起決(jue) 定性作用”。這一改變的理論意義(yi) 已有不少文章加以闡述。我更加注重的是它的政治意義(yi) 。這就是它對過去幾年“中國向何處去”爭(zheng) 論的核心問題，即“在資源配置中市場起決(jue) 定性作用還是政府起決(jue) 定性作用”這個(ge) 問題做出了響亮的回答：“市場起決(jue) 定作用。”

 

　　第二，《決(jue) 定》強調指出，“建設統一開放、競爭(zheng) 有序的市場體(ti) 係，是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jue) 定性作用的基礎。”這一提法的重要意義(yi) 在於(yu) ，它所提出的建設統一、開放、競爭(zheng) 、有序的市場體(ti) 係的要求，切中目前由於(yu) 政府在資源配置中仍然發揮主導作用所造成的體(ti) 製弊病。隻有克服了這些弊病，才能保證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jue) 定性作用：（1）建立統一的，即一體(ti) 化的市場，意味著消除條塊分割造成的市場割據和碎片化弊病。（2）實現對內(nei) 對外“開放”，意味著實行“負麵清單”和“準入前國民待遇”和消除對部分市場主體(ti) 的歧視性待遇。（3）強調強化競爭(zheng) ，意味著消除行業(ye) 保護、地方保護和目前普遍存在為(wei) 害甚大的行政壟斷行為(wei) 。（4）要求市場“有序”，意味著交易活動要在規則即法治的基礎上進行，消除欺行霸市等不正當競爭(zheng) 行為(wei) 。（5）強調建設完整的市場體(ti) 係，意味著改變目前要素市場十分落後的狀況，形成“企業(ye) 自主經營、公平競爭(zheng) ，消費者自由選擇、自主消費，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動，平等交換的現代市場體(ti) 係”。

 

　　上麵兩(liang) 段話，可以說就是作為(wei) 全麵深化改革主要內(nei) 容的經濟體(ti) 製改革的總綱，用這個(ge) 總綱帶起《決(jue) 定》所規定的336個(ge) 改革項目，就能夠做到“綱舉(ju) 目張”，實現全麵深化改革的總目標。

 

　　總之，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很好地完成了確定全麵深化改革的目標和製定全麵深化改革的總體(ti) 規劃這兩(liang) 項任務，現在擺在我們(men) 麵前的任務，就是認真落實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的總體(ti) 部署，切實推進《決(jue) 定》規定的各項改革。

 

　　落實改革規劃要克服種種困難和障礙

 

　　事實上，確定改革的目標和製定改革的總體(ti) 方案固然不易，執行這一套方案就更加困難。這是因為(wei) ，執行《決(jue) 定》必然會(hui) 遇到種種困難和障礙。在我看來，全麵深化改革麵臨(lin) 的困難和障礙主要來自三個(ge) 方麵：

 

　　第一個(ge) 方麵的困難和障礙來自舊的意識形態。中國實行過幾十年蘇聯模式，反映蘇聯體(ti) 製的舊意識形態在好幾代人中有著深遠的影響。雖然鄧小平提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就是要指明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所追求的社會(hui) 主義(yi) 是一種有別於(yu) 蘇聯模式的社會(hui) 主義(yi) ，但是現在有些人講起社會(hui) 主義(yi) ，往往還是蘇聯的那套東(dong) 西。這種障礙需要經過長期耐心的工作才能得到消除。我們(men) 必須防止這些錯誤落後的思想誤導幹部和群眾(zhong) ，妨礙改革的推進。

 

　　第二個(ge) 方麵的困難和障礙來自以權謀私的特殊既得利益者。我國原有體(ti) 製存在各級政府配置資源的權力過大、對官員約束不足的缺點，尋租腐敗活動有著廣泛深厚的體(ti) 製基礎。這樣的製度環境孕育了一大批靠尋租活動發財致富的貪官汙吏。市場化、法治化和民主化的改革鏟除尋租活動的製度基礎，損壞這些特殊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自然就會(hui) 遭到他們(men) 的抵抗和反對。必須旗幟鮮明地消除來自特殊既得利益的阻撓，還要根據黨(dang) 紀國法，追究他們(men) 的責任。

 

　　第三方麵的困難和障礙，來自在舊體(ti) 製和舊經濟增長模式下積累起來的實際困難。例如，由於(yu) 長期采用粗放模式造成的資源短缺、環境破壞，使包括水、土、空氣等人類基本生存條件都遭到了程度不等的損害。在宏觀經濟上的集中表現，則是國民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特別是各級政府和國有企業(ye) 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的杠杆率（負債(zhai) 率）過高，隱藏著泡沫破滅、市場崩盤的危險。

 

　　這些問題的徹底消除，隻能靠在改革的推動下使效率得到逐步提升。但是，在全麵改革開始後的一段時期中，當改革的成本已經付出，而改革的效果還沒有顯現出來的時候，就會(hui) 出現事態加劇的可能性。於(yu) 是，保持經濟穩定，防止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的缺陷演化為(wei) 金融市場的係統性風險，就成為(wei) 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

 

　　防止係統性風險的發生，一方麵要靠包括財政部和中央銀行在內(nei) 的宏觀經濟當局靈活地運用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在發生經濟波動時努力保持宏觀經濟的穩定；另一方麵要盡力彌補國民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的漏洞，防止大的金融波動的發生。

 

　　例如，審計署已經按照國務院的要求，對地方政府的債(zhai) 務進行了全麵審計，中央也已經要求編製全國和地方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建立全社會(hui) 房產(chan) 、信用等基礎數據統一平台，這將使我們(men) 能夠認定各類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的薄弱環節，然後采取必要措施來加以消除。

 

　　又如，對一些負債(zhai) 率過高的企業(ye) 和一些已經資不抵債(zhai) 、全靠銀行貸款或政府補貼維持的“僵屍企業(ye) ”，應當及早進行資產(chan) 重組，通過出售股權、破產(chan) 清盤等方式改善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的狀況。

 

　　再如，目前對老職工的社會(hui) 保障欠賬以萬(wan) 億(yi) 元計。這是政府的一筆或有負債(zhai) ，雖說是“或有”的欠賬，在政府的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上沒有反映，其實是實實在在的欠賬，不予償(chang) 還是說不過去的。上海市在2012年出售了國有企業(ye) 上海家化(600315，股吧)，用以補充社會(hui) 保障基金，反映就很不錯。《決(jue) 定》要求“劃轉部分國有資本充實社會(hui) 保障基金”，應當抓緊落實。

 

　　還有一些地方擁有的近期不可能有企業(ye) 和居民入住和營運的“曬太陽”的開發區和“空城”，也應當及時進行處理。

 

　　改革優(you) 先順序的選擇

 

　　防止係統性風險發生的積極措施，是加快改革的進度，使新的市場經濟體(ti) 係盡早運轉起來，取得提高效率、改善經濟狀況的效果。

 

　　問題在於(yu) ，《決(jue) 定》規定的改革項目多達336項，如果齊頭並進地立即發動所有各項改革，而用以支持改革的資源畢竟有限，萬(wan) 箭齊發、四麵出擊的結果，隻能是延遲新體(ti) 製開始起作用、改革與(yu) 發展相互促進、進入良性循環的時間。

 

　　為(wei) 了解決(jue) 這一矛盾，我認為(wei) ，上世紀九十年代改革中提出的“最小一攬子改革”的概念值得我們(men) 認真研究，加以利用。所謂“最小一攬子”是指每一個(ge) 階段的改革都不是單項突進，而是“一攬子”進行的，但這個(ge) “一攬子”又不是麵麵俱到、無所不包的，而是隻著重於(yu) 那些最為(wei) 重要和彼此關(guan) 聯度最高的改革項目，以便集中力量打殲滅戰，使經過改善的經濟係統能夠盡快發揮效能。

 

　　這就是說，從(cong) 現在起到2020年，可以劃分為(wei) 若幹個(ge) 由低到高的時間段，在每一個(ge) 時間段都應該選少量改革項目進行配套的改革。

 

　　那麽(me) ，怎樣選擇改革項目呢？一種做法叫作“先易後難”，就是容易改的先改，難改的靠後，改革的優(you) 先順序以難易來排列。在實際的選擇上，另有一種做法更為(wei) 流行，這就是有共識的先改，沒有共識的再作等待。

 

　　在我看來，這兩(liang) 種做法都是有缺點的。由於(yu) 沒有充分體(ti) 現要讓新體(ti) 製盡快發揮作用這一關(guan) 係全麵改革成敗的重要要求，顯得有所不足。我認為(wei) ，改革優(you) 先順序的安排還是要從(cong) 盡快改善體(ti) 製運營效率的需要出發。如果一些亟需進行的改革還沒有形成思想認識上的一致，就應當運用執政黨(dang) 和政府的領導作用盡快形成多數人的共識。

 

　　提高經濟運行效率是深改最核心問題

 

　　在全麵深化改革中，如何提高國民經濟運行的效率是一個(ge) 最核心的問題。要提高經濟運行效率，就一定要有一個(ge) 體(ti) 製製度的基礎，也就是一定水平的能夠有效運行的市場經濟製度。它所必要的改革，都應該放在優(you) 先地位。在這一點上如果沒有共識，也要做工作很快地形成共識。否則的話，改革不能夠發揮作用，不能提高效率，最終會(hui) 受到挫折。

 

　　比如說，國有經濟的改革對於(yu) 正確處理政府與(yu) 市場的關(guan) 係，建設統一開放、競爭(zheng) 有序的市場具有關(guan) 鍵性的作用。在十八大以前，對於(yu) 如何理解和執行十五大關(guan) 於(yu) “調整和完善所有製結構”和“進行國有經濟布局的戰略性調整”，存在著不同的認識。目前對於(yu) 如何進行國有經濟的進一步改革，包括怎樣發展混合所有製企業(ye) 也還有不完全相同的理解。這無疑都會(hui) 影響國有經濟和整個(ge) 經濟體(ti) 係改革的進度。我認為(wei) ，在國有經濟改革的問題上，至少在以下問題上，應當統一思想、統一政策、統一行動：第一條，堅持十五大有進有退調整國有經濟布局的方針。國有資本主要應當投資於(yu) 公益性企業(ye) 和提供公共服務的部門。在具有自然壟斷性質的行業(ye) 中，其競爭(zheng) 性業(ye) 務也應當放開。第二條，強化競爭(zheng) 政策，嚴(yan) 格反壟斷立法的執法。嚴(yan) 格按照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要求，堅持不同所有製企業(ye) 之間“權利平等、機會(hui) 平等、規則平等”，“破除各種形式的行政壟斷”，國有企業(ye) 要“公平參與(yu) 競爭(zheng) ”。第三條，各個(ge) 層次的國有企業(ye) 都要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進行改製。絕大多數企業(ye) 都應當實行股權多元化，建立規範的現代公司製度和建立有效的公司治理，政府在企業(ye) 中隻能以出資人身份行使法律規定的股東(dong) 權利。

 

　　全麵深化改革，還應該考慮我們(men) 現在麵臨(lin) 的最大的可能的風險是什麽(me) ？我認為(wei) 就是前麵提到的國民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杠杆率太高。負債(zhai) 率太高，或者換一種說法，是資產(chan) 泡沫已經形成。這就容易出現係統性危機的風險，這是最危險的事情。這件事情要根本解決(jue) ，要靠提高效率。防止係統性風險的發生，一方麵是靠我們(men) 的宏觀當局用短期政策保持不至於(yu) 發生係統性風險，但是根本性的解決(jue) 要靠提高效率。

 

　　因此，要打好這場全麵深化改革的攻堅戰，需要注意維持一個(ge) 比較寬鬆的宏觀經濟環境。防止由於(yu) 國家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中杠杆率（負債(zhai) 率）過高可能引致的係統性風險。根據過去的改革經驗，在一個(ge) 總需求大於(yu) 總供給，各方麵繃得很緊的經濟環境下，全麵深化改革的措施就很難推出，即使推出，風險也比較大。

 

　　鑒於(yu) 國家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杠杆率過高的實際情況，不宜繼續使用放鬆信貸和大規模投資等刺激手段拉升短期增長率。對於(yu) 短期宏觀經濟波動，除了注意靈活運用宏觀政策措施來應對，還要用對負債(zhai) 率過高和資不抵債(zhai) 的企業(ye) 進行債(zhai) 務重組，盤活資產(chan) 存量，實施銀行資產(chan) 證券化，償(chang) 還社會(hui) 保障和公租房或有負債(zhai) 等措施，降低國家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的杠杆率，防止出現係統性風險。《決(jue) 定》要求編製全國和地方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建立全社會(hui) 房產(chan) 、信用等基礎數據統一平台，也是保障宏觀經濟穩定和支持全麵改革順利進行的必要措施。

 

　　所謂以更大的政治勇氣推進全麵改革，就是要有堅決(jue) 捍衛改革開放偉(wei) 大旗幟的政治決(jue) 心，克服來自舊意識形態和來自特殊既得利益的阻力和障礙。所謂以更大的智慧去推進全麵改革，就是要以很高的專(zhuan) 業(ye) 素養(yang) 和運作藝術去規避風險和解決(jue) 體(ti) 製轉軌過程中必然發生的種種困難。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指出，黨(dang) 政領導“一定要有自我革新的勇氣和胸懷，跳出條條框框限製，克服部門利益掣肘，以積極主動精神研究和提出改革舉(ju) 措。”我們(men) 作為(wei) 共和國公民、國家的主人，也有權利有義(yi) 務來督促政府認真推進和積極參與(yu) 正在展開的改革，共同推動全麵改革走向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