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在的經濟總量是世界第二，在很多方麵都到了世界的前列。但是我們(men) 要很冷靜地認識到，過去30年的順利發展，或者說我們(men) 的企業(ye) 能夠在短時期內(nei) 就掙快錢、掙大錢，這個(ge) 情況很快就要過去了。

　　過去30年，中國經濟順利發展，很多企業(ye) 從(cong) 一個(ge) 個(ge) 人企業(ye) 、家庭企業(ye) 變成了一個(ge) 中等水平甚至是大企業(ye) ，靠的是什麽(me) 呢？總的來說就是靠改革開放。改革開放使得我們(men) 在許多方麵迅速發展起來了。改革一方麵使得資源的投入增加了，投資項目增加了。這就是說要素數量增加，支撐了經濟的快速發展。另外一方麵要素使用結構的變化和對外開放，使得全要素生產(chan) 率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在過去30年，不但投資增加使得經濟增長有很高的速度，而且效率提高，也就是全要素生產(chan) 率比起過去來說有很大的提高。再加上在趕超型經濟的前提下，政府動員資源的能力和協調能力，也助推了我們(men) 的經濟增長。

　　但是，到了世紀之交，我們(men) 發現原來這些優(you) 勢逐漸地消退了，比如說勞動力的結構轉移，在大概五六年以前出現了所謂劉易斯拐點，也就是說農(nong) 村剩餘(yu) 勞動力無限供應的情況已經變化了。所以，要靠勞動力的結構變化去提高效率，餘(yu) 地不大，而且勞動成本迅速地提升。

　　我們(men) 的技術水平跟國外差別很大的情況之下，可以利用對外開放，引進技術，甚至用市場換技術的辦法，迅速地實現差距的縮小。但是當我們(men) 普遍的技術水平跟國際平均水平差距無幾的情況之下，這就要靠原始創新了。

　　在我們(men) 過去的發展中，政府在動員資源並投入指定的方向上起了很好的作用。力爭(zheng) 成為(wei) 領跑集團的一員時，需要依靠創新，而創新的不確定性非常之大，政府是沒有能力來決(jue) 定的。在過去兩(liang) 年發展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的過程中，大家就可以看到這一點。發展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不確定性太大，而政府投入資源成功的概率是很小的。於(yu) 是就發生這樣的情況：當全國各地政府都把資源投向新能源的時候，沒過多久就發現這方麵出現大量的過剩、大量的虧(kui) 損。這說明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所以，過去的發展模式已經走到了盡頭。現在有個(ge) 比較流行的說法叫做中等收入陷阱。什麽(me) 叫中等收入陷阱？根本點就在於(yu) 過去所依賴的推動增長的因素所發揮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小，必須找到新的能夠推動增長的因素，而且能夠讓這些因素發生作用。

　　前一階段，世界銀行和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做了一份《2030的中國》的報告。報告認為(wei) ，“要越過中等收入陷阱”，最根本的一條是下注在全要素生產(chan) 率（TFP）上，要把所有的力量放在新的驅動增長的因素上，即效率提高。一種語言表述叫做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用另外一種語言表述就是通過全要素生產(chan) 率的提高來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講到提高效率，應該說我們(men) 已經提出30多年了，但是一直沒有轉過來，現在已經迫在眉睫、不轉不行了。看一看現在的資源狀況、生態狀況以及宏觀經濟狀況，用過去的增長方式，我們(men) 現在碰到一個(ge) 很大的問題，就是沒有那麽(me) 多的資源，就靠發行貨幣來支撐增長，結果貨幣超發所引起的宏觀經濟問題，使得我們(men) 現在處在一個(ge) 兩(liang) 難的困境，既不能緊又不能鬆。緊了怕它崩盤，減速減得太快，但是又不能鬆，鬆了以後我們(men) 的房地產(chan) 泡沫問題並沒有解決(jue) ，通脹的壓力並沒有根本上降低。所以這種辦法已經不行了，一定要轉變。

　　轉變又碰到一個(ge) 問題，為(wei) 什麽(me) 30多年都解決(jue) 不了呢？是因為(wei) 體(ti) 製有問題，就是30年前就提出過的，叫做體(ti) 製性障礙。根本的辦法就是要轉變經濟發展的方式，就要推進改革，要改變我們(men) 落後的經濟體(ti) 製。現在需要通過推進改革，建立一個(ge) 更加有利於(yu) 創新和創業(ye) 的經濟體(ti) 製、更加有競爭(zheng) 強度的經濟體(ti) 製，來保證我們(men) 的創新，保證效率的提高。

　　從(cong) 頂層來說，要強調頂層設計。首先是要一個(ge) 什麽(me) 樣的經濟？是一個(ge) 政府控製著整個(ge) 市場、整個(ge) 社會(hui) 的經濟，還是一個(ge) 法治、有規則的市場經濟？按照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以來的路線，我們(men) 要建立一個(ge) 法治的市場經濟。這個(ge) 市場經濟是一個(ge) 大係統，它有許多子係統，每個(ge) 子係統要進行設計，這是從(cong) 去年以來最熱的一個(ge) 話題。

　　另一方麵，因為(wei) 有實際的需要，所以從(cong) 下到上的製度創新的春天到來了。比如說，上海的增值稅擴容，主要是使得我們(men) 的服務業(ye) 不至於(yu) 受到營業(ye) 稅的多重征稅的限製，讓我們(men) 的服務業(ye) 能夠發展起來。再比如說，廣東(dong) 省最近的關(guan) 於(yu) 企業(ye) 注冊(ce) 的改革，就體(ti) 現出市場經濟所必要的“非禁即入”，即沒有法律明文規定的、限製進入的都自由進入，簡化企業(ye) 的注冊(ce) 登記手續。像這樣一些改革正在各個(ge) 地方進行，有很多創新。

　　頂層設計和從(cong) 下而上的製度創新，這兩(liang) 個(ge) 力量正在匯成一個(ge) 巨大的潮流。我們(men) 很有可能迎來一個(ge) 由改革推進增長的新時代。而改革並不是對每一個(ge) 人都是隻有正麵的影響沒有負麵的影響，因為(wei) 改革會(hui) 加強競爭(zheng) 度。競爭(zheng) 是能夠造成繁榮的，但是對每一個(ge) 企業(ye) 來說，需要麵對很嚴(yan) 酷的競爭(zheng) 壓力。

（作者係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中歐國際工商學院寶鋼經濟學教席教授）